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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將秋櫻帶出地獄的,我不介意。只要秋櫻願意離開那裡,我就已經相當安忍了。

  季桓將秋櫻送回家裡,離開後,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我們父女兩人。

  我知道我們該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但我開不了口,好不容易湊足了勇氣說話“你……”

  “我累了。”她豁地站起,向她房裡去。

  房門重重關上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難道這輩子,我跟我女兒就要這樣疏離下去嗎?

  我們曾經是那樣毫無芥蒂的親近著對方的心啊。

  事情為何會演變到這步田地?

  碰觸了禁忌,我得到的,比失去的還多。

  牆上那張全家福的照片不止泛黃,還有些模糊了。

  意儂的微笑就像那隨風散去不回頭的櫻花一樣,悄悄的抽離了腳步,離開我的身邊。

  過去的美好,永遠也喚不回了,剩下的,只有滿地的殘破。

  眼眶莫名的濕潤起來,我不知模糊的是歲月,還是我的淚水盈眶。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會怎麼做?是還君明珠當個忠實的好丈夫,還是依然出軌?

  當我懷疑,對人生感到迷惘的時候,算命也許能提供我一個方向。那天我在路上遇見了一個算命師,我問出了我的疑惑,他定靜地看著我的眼,用一種特殊的催眠術,在我合上眼時,我仿佛真回到了過去,再過一次人生。

  過去的記憶里,有又珊、有意儂、還有秋櫻:秋櫻剛出生不久,我遇見了又珊,同樣受她所吸引,但我痛苦的拒絕著。

  結果,意儂同樣離開我,並且帶著秋櫻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那瞬間,我的世界成了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了。

  我害怕的想捉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捉不住。

  好可怕,我拼命的想逃離,攸地,夢醒了。

  我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熟悉的麗顏。我眨了眨眼,生怕是我眼花看錯了。

  “辜弦,怎麼睡著了,不是說要去接小毛頭回家嗎?”

  我閉起眼,又張開,將眼前的人兒擁進懷裡。“又珊……”人生終究不能重來,沒有我後悔的餘地。

  五年前,又珊為我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我讓他姓陸,又珊沒有反對。

  五年來,多多少少又發生了些事。秋櫻後來沒再和那些墮落天使混在一起,但我們父女也鮮少見面了,她避著我,住到學校的宿舍去過她自己的生活。

  季桓大學畢業,當兵去了,還要一年才退伍。

  又珊生孩子的景況,我至今想起都覺得心有驚悸。孩子胎位不正確,生不下來,差點難產,幸虧及時剖腹,才保住母子平安。

  很多年前,有一個我深愛的女子同樣為我歷經過這一段教人膽戰心驚的過程,時間隔得愈久,記憶卻愈加鮮明。

  我和又珊終究沒有結婚。孩於雖然生下來了,為了一些旁人看來或許覺得莫名其妙的理由,我們在一起,但是不打算結婚。

  算是我和又珊彼此的共識吧。

  或許有些自私,因為不結婚,孩子雖然有爸爸,一直以來卻是非婚生子。

  結婚,其實很簡單,只要去法院辦一些基本的手續,我們馬上就可以擁有一個正常的婚姻關係。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們也都這樣走過來了,結婚對我們來說,似乎已經沒再有那麼非要不可的意義。

  也許因為我心底始終有意儂的存在,分開多年,一直沒再見面,只有偶爾閒暇無人的時候,心底會飄進意儂的影子,讓我低迥魂牽不已。

  我時常覺得對不起愛我的人,因為她們從不曾得到過完整的我。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一半的。

  意儂知道,所以離開、所以成全。

  又珊知道,所以不要求一個婚禮。

  也許我們的兒子以後未必能了解,就像秋櫻無法明白人生中有太多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一樣。

  但我們已不在乎……雖然難免有那麼點不可解脫的遺憾。

  過去曾經那麼在意的事,經過時間的洗禮,我、意儂和又珊……

  我們之間已不再是誰愛准或者誰得到了誰,到最後比較有意義的,只是誰能夠陪伴在誰的身邊。

  愛情不老,我們卻老了。

  這年紀,走過了那樣長卻又如夢一場的一段人生,愛情對我們來說,早已沉澱為一壺芬芳老酒,漸漸淡了,淡的徐韻無窮:“辜弦,再不去,小毛頭要找不到路回家了。”又珊催道。

  我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從躺椅上坐起。“這就去,待會兒見。”兒子在附近的幼稚園讀小班,今天是周末,只有半天課。

  才走到院子,就看見小毛頭跌跌撞撞的朝我奔來。

  “怕、怕、怕……”

  我連忙上前抱住他。怕?怕什麼?

  “借,借借。”小毛頭口齒不清像含了一顆滷蛋,我扳開他的嘴,原來地含了一顆糖。

  怕他噎著,我把那顆糖果拿出來,他立即抗議起來。

  “爸爸!姊姊給我的!”

  是爸?乖乖!

  “姊姊?”借借?“姊姊在哪裡?”

  他指著後面。“在後面,姊姊帶我回來。糖糖還我。”

  還要糖?牙都蛀光了。“乖喔,待會兒要吃飯了,媽媽煮了你最喜歡的菜喔。”

  我抱起兒子,往他指的“後面”走去。

  姊姊……是秋櫻嗎?她願意讓小毛頭叫她姊姊?

  我往“後面”走去,卻沒見到任何人影,心底不免有些悵悵然。她還是不願意見我嗎?都這麼多年了,她什麼時候才會再喊我一聲“老爸”?

  或者,這只能是者想了,或者連奢想都不被允許。

  “辜弦?”又珊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怎麼站在這裡?”

  我回過頭。“小毛頭說姊姊帶他回來,還給他糖果吃。”

  “姊姊?是秋櫻嗎?”

  “我不曉得,我沒看到。”

  又珊抱起兒子詢問:“哪個姊姊帶你回來的?”

  小毛頭不懂我們的意思。說:“姊姊就是姊姊啊。”

  天真的回答讓我莞爾。“別問了,小毛頭不曉得的。”

  又珊抬起眼,靜靜地凝著我。

  “想什麼?”我問。

  “想,你跟我在一起,會不曾覺得寂寞?”她如是說。

  我先是一愣,而後搖頭笑說:“不,從不寂寞。”如果連眼前的幸福都視若無睹,那才是真正的眼瞎心盲。“那你呢,你寂不寂寞?”

  她搖頭。“從不寂寞。”

  “爸爸媽媽都不要寂寞,小毛頭會陪你們喔。”

  兒子突發奇語,我和又珊都覺得好笑。

  怪了,孩子年紀小小,懂什麼叫寂寞?

  寂寞的定義,或許連我們自己也不甚明白哩。

  又珊笑了笑。“今天天氣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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