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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夜間的溫柔似水,忽然懷念當初那種被她陪伴的感覺,把書扔給她,“第十二章,念一段給我聽。”

  第十二章……一起去流浪?陶然有些莫名,見他躺在椅子上,難得放鬆的模樣,也不推辭,捧著書讀給她聽。

  越聽越清醒,柳博延終於從椅子上坐起來,“你怎麼像在念新聞稿?”

  陶然苦著臉,“習慣了吧,我有時候也這麼讀稿子給編輯聽。”

  不是這個感覺。也許長大了,時間匆匆而去,她也不再是當初他認識的那個小女孩了。

  姓潘的護士究竟跑哪去了?他決定,要是這本書看完的時候她還沒出現,就開除她。

  第七十八章 柳博延番外〔2〕

  愛德華出神地傾聽著。我也遇到過麻煩,他想。當然遇到過,而且那些麻煩還沒有終結。

  柳博延沒能開除潘圓圓,所以他的麻煩也就還在繼續。

  江臨的雨季比往年來的早,還延長了一些。柳博延周身筋骨都像是打碎之後重新拼接起來的,天陰下雨的時節疼痛就像從骨頭fèng里鑽出來的蟲子,纏得他雙腿站不起來。

  每年總有那麼些日子是要坐輪椅的,他已經習慣了。生活變得不易,洗澡是頭一件大事。

  劉嫂是柳博延記事開始就在柳家做事的老人,在他還是孩童的時期,照料他飲食起居,也幫他放水洗澡,在他出事受傷之後很長一段日子也是她在幫手料理。可後來他漸漸長成大小伙子,脾氣也越發乖戾,不喜人近身,更不要說洗澡脫衣還有人在旁看著。

  每次寧願自己折騰,房間的浴室遷就他的不便將浴缸改造成嵌入式的,更像一個溫泉泳池,即便是這樣,他要脫衣入浴仍然頗費周折。

  “我來幫你吧!”

  軟糯的聲線冷不丁在耳旁響起,柳博延猛的一震,怒目看她,“進來不知道敲門?出去!”

  唔,還是有進步的,起碼省掉一個滾字,對她已經算是客氣。

  潘圓圓笑笑,“我知道你在浴室里啊,敲門你也不方便開,所以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你知不知道羞字怎麼寫?男人洗澡更衣你跑進來幹什麼?”柳博延扭過頭去,解扣子的手都氣的發抖。

  越是急就越是解不開。潘圓圓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繞到輪椅前彎下腰,“你在我眼裡只是我的病人和僱主,沒有性別之分。還是我來幫你吧!”

  她的手指圓潤白皙,碰到了他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解他的衣扣。這算什麼?真當他是殘廢了,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留給他?

  “你放手,我自己會脫!”他拍開她的手,啪的一聲在她手背上留下個紅印子。

  她縮回手,“那好吧,你自己脫衣服,我不看,等會兒扶你下水就是了。”

  她就這點好,從來都不勉強他,總有其他的法子讓他放棄抵抗。

  “出去外面等,這裡不需要你!”每回入浴出浴都像一場戰役,那姿態他自己看著都覺得屈辱,不想再讓其他人看見。

  她不看他,擺弄著浴缸旁邊的浴鹽和精油,“我給你加了熏衣糙精油,泡澡之後可以放鬆情緒有助睡眠。浴鹽還是用原來那種,不過最後要加一個中藥包進去一起泡,裡面有丹參、*和血竭,對你的舊傷有好處的。”

  她自說自話,柳博延按住褲腰閉了閉眼,“出去!否則現在就結清工資走人!”

  他總是用管理員工的那一套來對付她。潘圓圓適時轉身,也不管他衣褲尚未離身,俯身靠近他,“既然這樣,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反正你要開除我!”

  柳博延大駭,“你幹什麼?放開你的手!”

  她竟然打橫抱起他,從輪椅上將他整個人抱起來,扔進浴池裡,氣都不喘,“現在可以痛快把衣服脫了扔上來了吧?沒人穿著衣服洗澡的。”

  水花濺進眼睛裡,柳博延眼前一陣陣發黑。這又是什麼情況?士可殺不可辱啊,她一個女人竟然打橫抱起他一個大男人?

  她就是故意的,跟這世上每一個亟欲看他笑話的人一樣,見fèng插針地羞辱他!

  他抓起手邊的一個物件就朝她砸過去,“滾!給我滾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只有一聲悶響,半天不見動靜,他以為她走了,抹掉臉上的水漬,睜眼卻見她半蹲在浴池邊,手裡捧著毛巾道,“轉過去,我給你擦背。”

  聲音還是溫軟可人的,可是卻不見了笑容。也對,任誰頭上被砸開一個血口子,都沒法再笑得出來。

  柳博延的手在水底握成拳頭又鬆開,由著她脫掉濕透粘在他身上的衣褲,給他擦背,沖浴。

  他最後還是妥協,垂著長睫硬聲道,“你額頭流血了。……我不是故意的。”

  潘圓圓一下一下擦著他精瘦的身體,“劉嫂跟我說,每年雨季你都要生病,至少發燒一次,多則三次五次;腰腿疼的站不起來,整個人都很不開心,脾氣變壞,所有人都怕你。不就是洗澡擦身的時候著涼?所謂的尊嚴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嗎?你有沒有聽過天女散花的故事?花瓣落在菩薩身上都滑落下來,落在幾位大弟子身上就黏住了,他們慌亂且忌諱,天女卻說他們覺得戴花犯戒其實是自心分別,唯心作用。看不開,是因為你放不下,心中不自在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她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理論和故事?

  柳博延仍舊氣哼哼地望著她,“之前我在書房睡著,你也是這麼……抱我回臥室?”

  潘圓圓點頭。

  柳博延氣血上涌,手臂惱怒地猛打水面,水花濺了她一身。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悠悠嘆口氣,“哎,全弄濕了。”

  “你哪來這麼大的力氣?”他咬著牙,恨不能撕開她看看內里的構造是不是個機器人。

  潘圓圓扶他起身,給他拭乾身上的水珠,“從小就力氣比別人大,是天賦,也是詛咒。”

  柳博延沒再追問,沐浴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晚上又做夢,春/意無邊。看似溫柔的懷抱,他卻掙脫不了,浸在熱水裡的人不止他一個,身旁就是珠圓玉潤的曲線,擁抱他的手拂過他的肌理,甚至是最私密最緊要的地方也落在那軟軟的手心裡……這下輪到他問自己羞字怎麼寫,再看到潘圓圓都覺得彆扭,他怎麼會做那樣的夢?

  她修剪了頭髮,整齊可愛的劉海讓她的蘋果臉看起來更白嫩可人,實際上只有柳博延和她自己知道那是為了擋住她額頭的血痂。

  心裡滋生出的愧疚讓她就此把為他洗澡擦身的實權給奪走了。浴湯里加了很多中藥,完了還有她手法獨到的按揉,藥材的味道滲透到他身體裡去,加上那些安神的精油,他覺得自己的味道奇怪極了。

  “大哥,你用的什麼男士香氛?還是藏了什麼龍涎沉香之類的?”

  柳陶然這麼問的時候,他心都直往下沉,“有什麼不對嗎?”

  她有點不好意思,“沒有啊,就覺得你好像總是香噴噴的。”

  都說臭男人臭男人,他卻永遠透著潔淨蓊鬱的香氣。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他好像也就放鬆下來,他越來越信任自己的私人看護,只有一點不滿,“你能不能別打橫抱我?我好歹是個男人!”

  “你又不重。”

  “不重也有一百來斤,不重也是男人,向來只有男人抱女人,沒有女人抱男人的道理,懂嗎?”

  蘋果臉靠近一些,“你配合一點,好好作養身體,遲早有一天你可以抱起你喜歡的女人。”

  最後一點秘密在她跟前也無所遁形,她知道他喜歡陶然,其實誰不知道呢?林淑言去世的時候,陶然被悔婚的時候,他發了那樣大的脾氣,不是至關緊要的人,他怎麼會如此上心?

  只有潘圓圓敢勸他,“不是你的錯,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錯,保重身體要緊。”

  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不是你的錯,不是。

  書扉一頁頁翻過去。愛德華從來沒有被人像個嬰兒一樣的看護過,就連最初的主人也不曾。同時他又是被人需要的,如果他有翅膀的話,他會遠走高飛,到空氣清新的地方去,而且帶上她一起去。被人如此輕柔而又狂熱的抱著,被人那樣充滿愛意的俯視著,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

  陶然去了英國,柳博延乘飛機去看她。他的身體不適宜作長途旅行,尤其逗留的時間很短,時差又那麼長。

  可是有潘圓圓在身邊,他覺得問題也不是很大。

  他窩在頭等艙的椅子裡,她就坐他身邊,美麗的空姐送來薄毯,被她婉拒,她嫌飛機上的毯子不潔,陪他出行,她總是自帶的。

  高空顛簸是他最難受的時候,心頭的陰影讓他生出本能的恐懼,握住她的手幾乎捏碎她的骨頭。好不容易平穩飛行,他蹙著眉總算睡過去,她剛一起身就被他拉住,“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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