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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洲向來聰明,這麼多的反常足以讓他猜到一些事,比如大婚時天道不容降下懲罰……

  所以他不厭其煩地對謝清橋說著這些話。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那所謂的命運。

  劍起似流光,徘徊於夜空,玄影翻飛,宛若驚鴻,縱橫迴轉間葉落紛飛,飄若流風回雪。

  謝清橋站在門邊,安靜地看著,笑容從未落下過。

  陸洲偏頭,沖他一笑,劍勢頃刻間褪去殺伐,竟變得溫如春風,乍寒回暖。

  “洲洲,我有沒有說過,當年初遇你的時候,我就是日日看你練劍,才被你吸引的,那時候我在想,怎麼會有人這麼好看,一抬手,一回頭,就好像看到了雲破月來,月朗風清,”謝清橋走過去,按住了他握住劍柄的手,撫過劍身,“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放下手中之劍,那是你……最初守護我的心。”

  陸洲瞬間睜大眼,拼命收手,放大的瞳孔映出了他永生永世的夢靨。

  “不要——”

  謝清橋握著他的手,狠狠刺下,落橋劍剎那間穿透了身體,濃烈的血氣在風中飄蕩。

  仿佛時間靜止,定格在了這一刻。

  空中黑暗消退,重現了白日晴空,陽光穿透烏雲,灑滿了庭院。

  陸洲還未從驚駭中回神,眼淚已奪眶而出,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感到無邊的恐懼與寒冷,甚至想就此睡去,永遠不要醒來面對眼前的一切。

  “對不起,洲洲。”謝清橋的身體像是一個破了洞的沙漏,靈氣不斷地往外逸散,短短片刻,他已經支撐不住地倒下,被陸洲一下子接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陸洲驀地失聲,分明是幾近嘶吼,可聲音卻啞得不像自己的,帶著痛極的嗚咽。

  極致的憤怒,極致的惶恐,極致的不解,極致的——害怕。

  生平第一次,他怕到這種程度,連碰一下謝清橋都不敢了,生怕他懷裡的人下一刻就散了。

  他下意識地到處找著療傷聖藥,全都往謝清橋嘴裡塞去,“快,快咽下去……”

  “洲洲,因為我自私,”謝清橋回答了他的為什麼,每說一句話,便往外吐著大量的血跡,到最後,兩人的身上幾乎全都沾滿了血。謝清橋疼得神魂俱顫,意識飄零,用最後的力氣喃喃道:“被等待的比等待幸福,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做等待的人,可沒有希望的等待毫無意義,所以我只能……做被等待的那個人了……對,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面對這麼殘忍的事情。

  對不起,讓你獨自等待未知的重逢。

  對不起,對不起,其實所有的對不起,都是我愛你。

  “不!不要!小橋!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陸洲全沒了往昔的鎮定從容,失態地抱著他哭喊,宛如抱著一塊浮木,不願放開,不願鬆手。

  還爾身軀血脈,還爾七情萬象,還爾天地靈源!

  我終於不欠你們,不欠這個世界了。

  璀璨的光芒自謝清橋體內湧出,升騰而上,而後綻開,仿佛一場盛世的煙火。

  陸洲手上一空,謝清橋的身體轉瞬消散,空中似有飛鳥展開火紅的羽翼,划過天邊,徒留那曇花一現的,驚鴻一瞥。

  九州枯竭的靈氣,回來了。

  天地之下,無數人境界陡升,歡呼雀躍。

  與此同時,熠熠的星光匯聚,七道流光閃過,星輪停止倒轉,開始轉動。

  呂松的魂魄掙扎著,漸漸沉寂。

  蘇柳柳雙目一閃,恢復了神智,隨即不知為何哭出了聲。

  許文柏輕聲道:“願君安。”

  凌禕嘆了口氣:“空夢一場啊。”

  應丹心靜靜道:“該回去了。”

  鳳渝大笑:“不枉此生!”

  龐榭含淚道:“願再次相逢。”

  一切都好像有了歸處,塵埃落定。

  唯有陸洲呆呆地望著空無的雙手,似處在世界之外,忘了今夕何夕。

  “洲洲!”

  含著輕笑的一聲叫喚,帶著狡黠的撒嬌。

  陸洲驀地回頭。

  是了,是了,方才一定是小橋跟他開得一場玩笑,只要回頭,小橋一定還在那裡,他們分明昨日才成了親,還結下了同生共死的契約,如果小橋死了,他一定不會還活著。

  “小橋,小橋,你乖一點,不要在跟我開玩笑了好不好?”陸洲回過頭,背後空無一人,他跌倒再地,終於徹底崩潰,發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啊——”

  到底什麼才是痛徹心扉?什麼才是生不如死?

  是你給我一場美夢,又親手將它打碎。

  “你為什麼永遠這麼任性?為什麼永遠不顧後果?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讓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會疼,我也會冷,我也會絕望啊!”陸洲閉了閉眼,淚如泉湧,“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縱容你的任性與狠心,我應該抓住你,綁住你,困住你……”

  陸洲紅著雙眼,眉心魔印顯現,他握住落橋劍,毫不猶豫地對著自己劈下。

  “唉,我就知道,兩個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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