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三 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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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快要走近攬秀閣的時候,風忽然颳得緊了,隨著北風有一股冷冷的香氣飄過來,待要仔細去尋,又不見蹤影了。

  多半是臘梅已經開了。

  攬秀閣先前就是個賞梅的地方,在閣子的二層往遠望,梅園就在腳下。現在改做了玉瑤公主的居所,梅樹也有一大半圈了起來。玉瑤公主前天還說等花開了請他來賞梅飲酒。

  說是飲酒,可是兩個人一個弱,一個還小,那酒其實就是略帶酒香氣其實並沒有酒味兒的花露調製出來的,聞著有酒香,其實喝著跟甜水兒一樣並沒有酒味兒。玉瑤公主還說要用梅花浸酒,圍爐賞雪,那樣才有趣。

  玉瑤公主已經聽到人稟報說他來了,到門口來相迎,大皇子見她只穿著一件織花錦面紫貂坎肩,外頭衣裳沒穿就出來了,顧不上寒喧急著說:「快進去再說話。」

  玉瑤公主笑盈盈的說:「我一點兒也不冷。倒是皇兄你得穿厚實些,我聽說娘娘讓人給你做了一件火狐狸皮大氅,怎麼沒有見你穿?」

  「又沒下雪,且穿不著那個。」那件大氅外面罩的面子是深石藍色雲錦,滾邊是金絲絞銀線,試衣的時候那星星閃閃的銀光就象披了一身夜間的星子在身上,大皇子一來覺得有些奢華,平日穿著不相宜,二來平時也不是沒有衣裳,這件兒新衣裳他想留著過年時候再拿出來穿。

  玉瑤公主和他脾氣正相反,一件衣裳倘若她喜歡,那是一刻也等不及就要穿上,而且除了換洗時,還喜歡連著穿。她想的很明白,反正現在自己個子還在長,衣裳做好了也頂多就是一季,過了季到了明年一長個頭可能就穿不上了,不趁著這時候穿個痛快難道要等著擱過季了枉自空嘆不成?再說,新衣裳每季都得,一箱一箱的抬進來。皇上對女兒格外大方,總是賞這個賞那個,玉瑤公主到現在其實也沒弄明白過自己一年的公主俸祿有多少,反正她又不指著那個過日子。

  「皇兄來的巧,娘娘才打發人送了兩簍貢梨過來,郭尚宮讓人拿了去熬了梨湯,哥哥也喝一盞吧。」

  攬秀閣原來是個賞景的所在,原來的敞軒被改做了公主日常起居的所在,這會兒裡頭擺了一張長案,上麵攤開了一張寬幅的繭色畫紙。

  紙上才剛打了底稿,畫的就是敞軒外頭已經綻放的臘梅。她學畫時日不長,但是這畫看起來架構意境都有,只是筆法還稚嫩。

  玉瑤公主看見他仔細端詳那張畫稿,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有什麼好看啊,瞎塗的。」一面說一面拿了一張紙把畫蓋住。

  「畫的不錯,等畫完了裱上,我正好拿了去掛。」

  玉瑤公主飛快的搖頭:「不成。」掛起來看到的人就更多了,那丟人才丟大了。

  再說,她平時可沒這麼大耐心,畫上兩筆寫意就算了不起了。這回起意想把攬秀閣外的的景色畫在紙上,是為了給人看的。

  林敏晟走了好些天了,京城已經又下了一場雪,不知道他那裡冷不冷?離得太遠也沒有音訊,也不知道他幾時才能回來。

  不過……等他回來時,多半年都過了,這些梅花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開得這麼精神這麼熱鬧,他看不見挺可惜的。

  要是畫下來,等他回來看不見花,好歹還有畫能看看。

  這個打算她跟誰也沒有說過,按說皇兄也應該不知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她自己有些心虛,總覺得皇兄看她的時候那笑容別有深意,似乎她心裡的所有念頭都瞞不過他一樣。

  幸好這時候梨湯端進來了,借著喝湯才把這畫的事岔開。

  湯里只擱了一點兒冰糖,喝起來梨子香味兒很濃,和平時喝的不太一樣。

  王念秋侍立在一旁伺候,進宮這麼些日子,她的變化特別大,與先前幾乎是判若兩人,不細心的話幾乎要認不出來了。她總算不象進宮前那麼瘦小乾癟了,兩腮上好歹添了些肉,穿著一件新做的宮裝,罩著茜紅色棉緞背心,臉上被衣裳映襯得也顯得有些紅潤了。

  大皇子這會兒也不得不承認,王念秋待在攬秀閣,對她來說確實是個挺好的去處。攬秀閣事少清閒,玉瑤公主待身邊的人也十分優沃,王念秋在這兒吃穿不愁活計又不重,也不象別處一樣有許多煩擾傾軋。

  玉瑤公主問她:「這湯怎麼熬的?和以往喝著不一樣。」

  王念秋有些忐忑:「是不是味兒不好?」

  大皇子說:「不是,梨子香比以往還濃,雖然有點苦,但回味更綿長。」

  王念秋見他和玉瑤公主臉上沒有不悅,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奴婢剛才在茶房幫著煮湯時,把梨皮和核一起削了放進去煮了,聽郭尚宮說,以往煮的時候都是把皮和核去了,只用梨肉來煮的。」

  玉瑤公主誇了她一句:「你這個辦法倒是挺巧的。」

  「也不是巧,」王念秋有點兒不好意思:「是以前在家裡都這麼煮,不捨得把梨核和皮扔了,就把梨肉削出來切了吃,剩下的核和皮用來煮湯,苦味是有一點,可是趁熱喝也不大喝得出來,也挺香的。」

  玉瑤公主笑著說:「這辦法倒不錯,一隻梨既能吃一回,還能再變出一道湯來,是個儉省的好法子,我覺得這么喝倒好,下回還這麼煮吧。」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從來也沒有缺過一口吃喝,一隻梨子還要想出幾樣吃法這樣的事情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大皇子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別的意味。

  並不止是一道湯,他聽出了她對舊事、對故人的懷念。

  也許她是想起了沒進宮之前的日子,也可能是想到了曾經也喝過這道湯的人。

  送走大皇子,玉瑤公主洗過手,繼續畫那張畫。趁著這幾天事情少多畫一點,等到年根底下事情多起來,天氣肯定也更冷,就沒有功夫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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