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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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榮打個激靈,頓時想起去年的手爐的事情來了。

  「那回是淑妃,可淑妃現在已經沒了啊……」

  那這麼下毒的人是誰?

  肯定不是什麼鬼怪作祟,胡榮是不信鬼神的。

  周稟辰知道胡榮這小子機靈,比他徒弟還強。

  「這事兒說穿了也很簡單,宮裡頭的女人關在這麼四四方方的宮牆裡,除了相互算計,也沒有別的新鮮招數了。皇上只有一個,人人都想得寵,除了下毒,其他的招數反而不好使。不是難以布置安排,就是牽連太廣怕引火燒身。下毒最好,無聲無息風險最小。」周稟辰這會兒也得感嘆,貴妃真是福大命大的人,連著這兩回都讓她躲過去了,還順順噹噹生下了二皇子。

  「那……您覺得會是那些人里的哪一個呢?」

  周稟辰反問他:「你覺得是誰?」

  「照我看?」胡榮頓了一下,輕聲說:「那些小才人之類的肯定不會的,她們沒這個本事和人力,毒藥這種東西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到手的。再說,她們就算謀害了主子,好處也落不到她們身上。」

  所以胡榮懷疑的人選範圍就縮小了許多。謹妃、慎妃、高婕妤、曹順容,挨個數過來。謹妃慎妃是不用說了,兩人胡榮都看著可疑。高婕妤和曹順容雖然隔了一層,可是高婕妤脾氣素來不讓人,曹順容多半會因為晉封一事心中記恨。倒是陳婕妤,她因為誤飲毒酒去了大半條命,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她。苦肉計也沒有這個用法。害了旁人總歸是要自己能享著好處才行,陳婕妤現在這樣,還能活幾年都難說。

  「刑司的人沒對陳婕妤失禮,客客氣氣問了她半日話。陳婕妤這回是真學乖了,有一說一,半點兒不藏私。她那天晚上喝的酒確實被人調換了,原來席上都是桂花酒、玫瑰酒這些,說是酒,跟香露也差不多,只是稍稍有些酒味兒,只要不三壺四壺的灌下去,一般人都不會醉的。陳婕妤又不是那種沾酒即醉的人,那晚才開席她就已經有了醉意,以至於後來在咱主子面前失禮。」

  胡榮問:「換酒的人跟下毒的人是一撥嗎?」

  「現在還難說。陳婕妤當時心情煩悶,喝了一杯之後察覺到酒里不對勁。但她想的是,宴席是貴妃操辦的,那她席上的酒與別人不一樣想必也是貴妃吩咐人做的手腳,就是為了難為她,要為從前的事出氣。她一是心煩,二是心裡有氣,就到貴妃席前去敬酒去了。」

  胡榮恍然大悟。

  這事兒除了陳婕妤自己,別人真不可能知道了。

  如果換酒的人和下毒的人不是一撥兒,那陳婕妤這一來,反而將貴妃的毒酒飲下去了,給貴妃頂了一劫。如果換酒的人和下毒的人其實是同一個,那人也沒想到自己的安排會出這樣的岔子吧?可是過後陳婕妤那裡就搜出了毒藥,這明擺著是陷害。

  這下毒的人心計狠,而且手底下有不少能用的人啊。不管是在貴妃酒里下毒,還是在陳婕妤宮裡放置毒藥,這些事情需要周密安排,也需要精明強幹的人手。

  這下,胡榮又可以把曹順容、李昭容等人排除了。這二位一個素來清高,一個底子薄,都不象有這個本事的人。

  那就剩下三個了。

  謹妃、慎妃、高婕妤。

  這三位在宮裡的時日都不算短了。

  但是周稟辰比胡榮更加明白,搖頭說:「應該不會是謹妃。」

  他接著說了理由:「謹妃要有這個心計,這個本事,玉玢公主就不會被禍害得早產體虛,她親弟弟現在腿雖然又折斷重接過,但以後只怕會不一般長短了,而且還沒進京歇口氣兒就讓人參了,皇上就算有心可憐想照顧韓家一二也不能夠。你說謹妃象是有這個本事的人嗎?」

  這倒也是。

  說真的,就謹妃那兩下子,連胡榮都對她有些看不起。

  那要真不把謹妃算在內,就剩下慎妃和高婕妤了。

  高婕妤過去和淑妃走得近,沒準兒淑妃還有什麼東西、人脈在她手裡,胡榮最疑心她。

  可是周稟辰和他想的不一樣。不過話說到這份兒上,也不是他們兩個可以憑空臆測的了。

  胡榮小聲嘀咕:「皇上難道還真要什麼真憑實據?既然只可能是她們兩個其中之一,乾脆都收拾了一勞永逸。」

  周稟辰一笑。

  胡榮也知道自己說的是氣話。

  皇上又不是先帝那樣的昏庸皇帝,哪會做出這樣的事?

  謝寧這裡,她是根本不去想這件事,皇上告訴她,她就聽著。既然皇上現在還沒說,那就是這事兒還沒有查出結果來。

  後半晌得空,謝寧讓人給大皇子鋪好紙,自己在一旁陪著看他練字。玉瑤公主和兩個年紀小一些的宮坐在一旁翻繩玩兒,可宮女笨,翻來翻去就那麼幾個花樣,很快就散了,她覺得沒趣。

  正好大皇子寫完了五張字,站起身來歇息。看玉瑤公主無聊的樣子,招手說:「妹妹來,我教你念書寫字吧。」

  玉瑤公主雖然認字,卻對書本興趣不大,搖頭說:「不要。」

  大皇子詢詢善誘:「你上次給父皇寫字,父皇不是很高興嗎?等你再學得深一些,多一些,父皇想必會更高興的。」

  玉瑤公主想了想說:「那你教我寫信吧。」

  大皇子一口答應了。剛進學的人,對太傅和侍讀學士們心中格外景仰,特別享受嚮往教導別人的感覺。

  大皇子甚至還想著,將來沒準兒他也能成為一個做學問的人,然後教些學生。不聰明不要緊,聽話肯學就行。

  等開始教了,玉瑤公主提起筆來寫的是歪歪扭扭的林敏晟三個字。

  大皇子心裡有點彆扭。

  這林家表弟人是不錯,和他在一塊兒挺自在也挺高興的,但是妹妹似乎太喜歡他了,連學寫信都是為了給他寫,自己這個當哥哥的被置於何地呢?

  「怎麼非得給他寫呢?」大皇子想勸勸妹妹:「可寫的人多著呢。父皇啊,謝娘娘啊……」要論起來,自己怎麼也比林敏晟要親近多了吧?

  可是玉瑤公主說:「父皇和謝娘娘不住宮外,不用寫信。」

  這倒是。

  大皇子鬱悶了。可不是嘛,天天都能見面說話的人當然用不著寫信。「象書棠,你也可以給她寫嘛。」

  玉瑤公主不耐煩了,大皇子說教她,現在又不教,還總說她不愛聽的話,玉瑤公主站起身就想走了。

  「別別,咱們一起寫。」大皇子趕緊勸住她,鬱悶的和她一起寫。

  謝寧在一旁看著他倆直樂。

  大皇子比過去活泛多了,玉瑤公主也漸漸象個普通的孩子一樣了。

  玉瑤公主會的字不多,差不多每寫一個字就要問大皇子一回,大皇子教的起勁。不過有的字他也不會,這種時候謝寧就派上用場了。她總比兩個孩子強一些,不過強的有限,大皇子再讀個一年半載的,她那半桶水就不夠看了。大皇子教妹妹教的滿頭大汗,可是心裡高興。可直到晚膳時分大皇子才想起一件事兒來。

  不對啊,林敏晟的名字不好寫,大皇子更可以確定以前沒教過玉瑤公主這兩個字,可玉瑤公主今天提筆就把他的名字寫出來了。

  她是什麼時候琢磨會的?

  不不,她為什麼不琢磨別的字,單把林敏晟的名字學會了?

  大皇子很不開心,他想,妹妹八成不會寫應汿二字,筆劃太多了……大皇子也知道這事兒關鍵不在筆劃多不多上頭。

  而是妹妹她就是更喜歡林敏晟一點。

  宮裡其他人難免嘀咕,也不知道這兩年是沖犯著什麼了,連著過年的時候出事,讓人連年都過不好。

  天冷,宮中嬪妃們也大多閉門不出。要不是處處還貼著福字、窗花、檻聯這些過年才有的喜慶物件,宮裡可真不象是在過年,太冷清了。宮人和太監們縮著脖子匆匆走過,似乎遲一步就會招惹上什麼禍患一樣。

  宮中過年連一點熱鬧喜慶勁兒都沒有。

  也就永安宮裡還有些熱鬧喜慶了。謝寧用過晚膳,帶著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在正殿前的庭院裡看小太監們放焰火,大皇子被一個竄天猴兒炸響的聲音嚇了一跳,玉瑤公主卻是個膽大的,非要自己點一個。謝寧只好讓胡榮在旁邊看著,一旦玉瑤公主點著引線了就趕緊把她抱開。也不敢給她玩那種會炸響的,象火樹銀花這種就不錯,點著了就嘶嘶的往外噴著焰火花,顏色變幻莫測,象七彩虹一樣,紅橙黃綠青藍紫該個兒顏色噴了一個遍。

  二皇子也是個愛熱鬧的,被乳母抱在懷裡,盯著那些變幻瑰麗的焰火,嘴裡啊啊直叫,伸著兩手身子努力往外掙,讓乳母抱的十分辛苦。

  玩了一會兒,謝寧到底怕天太冷凍壞孩子,還是讓他們趕緊進屋,一人先喝上一杯熱茶暖暖。外頭的焰火還在放,隔著窗子也能看。

  二皇子爬在炕上,又想去爬窗子,被謝寧抓著他一隻腳活活拽回來了。二皇子不屈不撓,被拖回來之後繼續往窗子上爬,這回他的一對兄姊一人抓住他一隻腳往回拉。二皇子兩隻手直撲騰。可誰讓他小,又胖呢?連翻個身兒都要費勁,更別說反抗這些大人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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