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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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荷一出來,胡榮就趕緊追上去小聲解釋:「皇上不讓我們出聲……」真不是他敢大膽的不稟報啊。

  青荷轉頭說:「我這忙著呢,這得洗茶壺燙杯子好上茶,你就別跟著添亂了。我也知道這事兒不怪你,借你一個膽子你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弄鬼啊。」

  胡榮作勢要打躬作揖:「姐姐您英明。」

  「去去去。」

  雖然現在打下手的人多的是,可是青荷從來沒有把該自己的活兒讓旁人做。尤其是入口的東西,吃的喝的,更不放心交到這些人的手上。

  她這邊謹小慎微,謝寧那邊卻大大方方的舉著剛烤好的年糕片問皇上:「皇上要不要嘗嘗?」

  皇上接過去,謝寧趕緊提醒:「先吹一吹,小心燙。」

  皇上吃了一串,大概是覺得味道還不錯,又要了一串。口感比想像中要好,雖然沒有灑糖也沒有備下什麼蘸醬,但是年糕本身就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兒,越嚼越香。

  他吃了這兩串,謝寧也吃了一串,青梅領著人手腳麻利的把小炭爐、盤子、簽子等物撤了。

  皇上摟著謝寧坐在靠窗的榻上,輕聲問:「今天怎麼樣?」

  謝寧想了想:「除了胃口不大好,別的都好。」

  什麼叫除了胃口不大好?胃口不好就夠麻煩的了。

  他從進屋裡到現在一直在留意,謝寧神情愉悅輕鬆,全無心事。

  這麼說今早的事情她還不知道。

  皇上暗自鬆了一口氣,之前的擔心煙消雲散,懷裡摟著的是懷著他孩子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軟軟的香氣。他的下巴貼在她的鬢邊,手輕輕擱在她的肚子上。

  幾天沒有過來,覺得她的肚子又更鼓了一些。

  他之前沒有這樣清晰的了解過孩子是怎麼長大的。之前的兩三個孩子,一個生在先皇病中,一個生在他登基後正焦頭爛額的當口,最小的那一個他也沒有怎麼關心過。起先的幾個月里她的肚子只是平平的,他還曾經暗自心焦過,現在發現孩子要真的長起來是很快的。

  和她在一起,他就特別有耐心,她說什麼他都聽的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手按的地方有動靜。

  動靜不大,他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她的肚子在動。

  會動?怎麼會動的呢?在他的想像里,孩子會動應該是出生以後的事,出生之前怎麼可能亂動呢?這要一動起來,不小心的話肚子會不會撐破了?

  那慘狀讓皇上想都不敢去想,明兒一早就把李署令召來問問清楚。

  胡榮並沒有在青荷跟前再添亂子,他被白洪齊叫了去跑腿。

  胡榮伺候白洪齊比伺候親爹都上心。

  這可是白公公啊!皇上還小的時候他就在皇上身邊伺候了,誰見著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白公公?旁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這會兒讓他跟著聽使喚,那真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和機會了。

  胡榮一路跟著白洪齊也不多問,走的路倒是他熟悉的。那天晚上去找周稟辰請太醫,走的就是這條路。

  最後結果證明他想的果然沒錯,白公公就是來尋這位周公公的。

  周稟辰從院子裡迎出來,笑呵呵的說:「白公公來啦?我這屋子小,怕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啊。」

  白洪齊也笑:「說的哪裡話,這裡寬敞的很哪,比我那間屋子還敞亮。」

  胡榮覺得他們這是在說客氣話,但白洪齊說的確實是真的。他住的屋子就是一大間從中隔開變成了一里一外的套間,確實沒有周稟辰住的寬敞。

  可是能在長寧殿裡有間屋子,哪怕是間狗舍大小的屋子,也會有人為此搶破了頭去謀算。

  胡榮頭都不敢抬,跟著白洪齊進了屋。

  白洪齊沒兜圈子,他沒有那麼多閒功夫,開門見山就問:「那人怎麼處置了?」

  「已經拉去埋了。」周稟辰沒說廢話:「沒外傷,不是中毒,昨天晚上掖庭宮的宮女服侍她洗漱之後見著她屋裡熄了燈,也說不清楚她是怎麼偷偷出去的。把守宮門的太監倒是見著她出去,問了一句,她說是是心裡煩悶想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

  「這麼說這事兒倒簡單了?」

  胡榮心說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都到了宮門要落鑰的時辰出去這事兒本來就奇怪,而且她一去就沒再回來,掖庭宮的人居然也沒去找沒去問。這位美人又不是個三歲孩子,難道還能在井邊跌一跤爬不起來就這麼一晚上待在外頭凍死?再說,她去井邊做什麼?

  周稟辰和白洪齊露出了相差仿佛人畜無害的笑容,看得胡榮心裡直叫怪。

  這倆公公就象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一樣,說話作派,一舉手一投足都那麼象。

  下頭他們又說了什麼胡榮就沒聽到了,他被打發到了外頭,過了沒多會兒白洪齊也從屋裡出來,胡榮又一路跟著他回縈香閣去。

  他可不是白跟著,來回的路上他都在偷偷注意著白公公,揣摩他是怎麼走路的,見了人是怎麼說話的。他不是刻意想學,而不知不覺,自然而然就這麼做了。

  這顆名叫野心的種子早就悄悄種進了他的心裡。

  他也想成為周稟辰、白洪齊這樣的人。

  誰說太監活的就不象人了?象白洪齊周稟辰這樣的大太監,不一樣威風八面嗎?有一天他會不會也象他們一樣呢?

  白洪齊忽然問:「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

  胡榮嚇了一跳,幾乎以為自己心裡的那些念頭都被白洪齊看穿了。他定定神,一邊快走兩步跟上白洪齊的腳步,一邊輕聲說:「小的不敢妄言。」

  白洪齊笑了:「你隨便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有顧忌。」

  胡榮想了想,只說了一句:「小的琢磨這事兒半天了,這事兒應該是件意外。」

  白洪齊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胡榮臉上帶著討喜的笑容,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言不由衷之處。

  白洪齊抬起手虛點了他兩下,笑著說:「說的不錯。」

  胡榮恭敬的垂下視線。

  年關將至宮裡出了人命已經是夠晦氣了,以意外結論,對誰都更好,省事。既然是意外,也就絕了許多後患,對縈香閣來說,也省得有人藉機生事。

  胡榮確實揣摩了半天,死了的美人又不想尋短見,打扮的漂漂亮亮那麼晚跑到縈香閣附近,肯定是想見什麼人。

  想見誰呢?八成是想見皇上。但皇上昨晚並沒來縈香閣,她可能是受了人欺騙。

  騙她的人多半也想不到她會死,所以說她的死應該就是一樁意外。

  不管是明里還是暗裡,這件事都必須算成一樁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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