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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德士先生下去通知菲爾博士,還有開車去查特罕找馬克禮醫師的時候,我留下來看著他。我只有在那兒乾等。我是說,除了劃火柴之外,就只有等。”他打了個寒顫。

  “好,謝謝。桑德士先生?”

  “班傑明爵士,我沒什麼可補充的了,”桑德士回話,心裡還思忖著一些細節,“我先交代菲爾博士給地主宅邸打了個電話,找巴吉總管告訴他所發生的事。之後我就去查特罕了。”

  “那個沒用的傻瓜——”菲爾博士脾氣爆發了,主任牧師驚訝地瞅著他看。博士又說,“我是說巴吉。遇到急事,巴吉還不值一瓶兩盎司的酒。他在電話上不斷重述我的話,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在尖叫。他不懂得對桃若絲小姐先做隱瞞,好等別人來婉轉地向她透露這個消息。她在旁邊當場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班傑明爵士,就像我所說的——博士,當然你是對的,那真是太不湊巧了——正如我所說的,”主任牧師接著說,一副努力在同時討好幾個人的神態,“我開車去接馬克禮醫師,僅僅在牧師公館停了一下,拿件雨衣穿上。然後我們就回來了,接菲爾博士一起去監獄。稍事檢查,馬克禮醫師說回天乏術了,只能通知警方。我們就把——把屍體搬去地主宅邸了。”

  他好像還有話要說,可是驀地閉上了嘴。無形中有某種壓力使大家儘量少開口,一時之間,每個人都謹言慎行起來,以免言多必失。警察局長掰開一把摺疊式小刀,開始削鉛筆。小刀快速刮過筆芯沙沙沙沙地發出聲響,班傑明爵士猛地抬眼看。

  “宅邸的人你都詢問過了嗎?”他問。

  “有,”菲爾博士說,“她表現得很堅強。事發當晚所有的起居作息,他們都簡明扼要地解釋清楚了——她和巴吉都做了說明。我們沒去驚動其他僕人。”

  “沒關係。我最好來向他們取得第一手的敘述——你有沒有跟小赫伯特講到話?”

  “沒有,”博士停了一下才回應,“巴吉說,昨天晚飯剛過,他整理了一小件行李,騎輛摩托車離開宅邸,到現在還沒回來。”

  班傑明爵士把鉛筆和小刀擱在桌上,坐得僵直,瞪著對方看。隨後他摘下夾鼻眼鏡,用一塊舊手帕把它擦亮。他原本目光犀利的雙眼突然變得疲憊深陷,“你在影射些什麼,”他終於說,“很離譜喔。”

  “的確。”主任牧師正視前方附和著。

  “這不是什麼影射啊。老天爺!”菲爾博士嘟囔著,把手杖的金屬頭對著地上敲,“你說你要聽具體事實,可是給了你純粹事實,你又根本聽不進去嘛。你希望我提供線索,類似“赫伯特·史塔伯斯去林肯市看電影是心懷不軌的啦。他先把一些衣服留在洗衣店。散場太晚了,他會順理成章地決定找個朋友家過夜。”諸如此類含沙射影的指控就是你所謂的具體事實。但我給了你鐵的事實,你偏要說我在影射什麼。”

  “哎呀!”主任牧師若有所思地說,“他昨晚的時間也許正是這樣打發掉的也不一定喲?”

  用來擋住入口的鐵柵欄鏽得厲害,垮垮地鬆開了。藍坡記得他們將馬汀·史塔伯斯的屍體挪進門內時,這個柵欄唧唧嘎嘎,振天價響的情景。一條幽暗冰冷的通道,蚊蠅成群,一路到底。從這兒回返陽光普照的光景,就像踏入溫室花圃一般令人心怡。

  “我曾經進來過一兩次,”警察局長一邊好奇地東張西望,一邊說,“我倒不記得各個房間的擺設了。博士,你帶路好嗎?……嘿!典獄長室這邊是鎖著的吧?假如小史塔伯斯進屋前把外面這道門反鎖了的話,我們要怎麼辦呢?我剛才該把他衣褲里的鑰匙帶過來的。”

  “如果有人把他丟下陽台,”菲爾博士在一旁說風涼話,“你大可放心,那殺人犯事後也得開門離開典獄長室現場呀。他總不能從五十尺的高度跳樓。喔,門鎖一定是開著的,我打包票。”

  “這裡面暗得一蹋糊塗,”班傑明爵士說。他引著他的長頸子,指著右手一扇門,“你們昨晚是不是把小史塔伯斯搬到這兒來的?”

  藍坡點點頭。警察局長稍稍推開一扇腐朽的橡木門往裡瞧:“裡面沒什麼,”他宣布,“嗯!討厭的蜘蛛網。石板地,鐵格窗,壁爐,我就只看到這些。光線好差。”他動手揮趕臉旁一些看都看不見的小蟲。

  “這是獄吏的休息室,再過去是監獄辦公室,”菲爾博士詳細介紹,“那邊,典獄長都在那裡約談他的“新住戶”,還有登記、分配牢房。”

  “反正這裡鼠滿為患就對了。”藍坡突然進出這麼一句,大伙兒都瞅了他一眼。這兒上上下下仍充斥著昨晚伴著他的那股泥土味,地窖味,“真的到處都是老鼠。”他又說一遍。

  “喔,啊——那還用說,”主任牧師說,“好啦,各位?”

  他們沿著甬道向前推進。這些粗糙的石牆表面凹凸不平,墨綠色青苔填滿各處縫隙。藍坡心裡想,這真是傳播傷寒的絕佳場所。現在簡直伸手不見五指,他們搭著彼此肩膀,盲目地摸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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