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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正是,若說母儀天下,哪個女子能蓋過她的忠肝。她的學識呢……”這話說出來,又有不少人附和,接下去又是一通誇讚的言語。謝朝華卻起身出了茶館,讓趕車的繼續朝另一個茶館走去。

  一連幾個晚上,謝朝華幾乎跑遍的京城裡東西南北大小不下十幾個茶館,對於之前心中的疑惑,篤定萬分。

  如此興師動眾。在京城街頭巷尾替她當皇后造輿論聲勢的,除了謝氏別無他人。到底是不甘心,這樣一個翻身的機會。謝氏怕也是琢磨了很久,因緣際會中想出來這麼一招吧。

  謝朝對於謝氏的算計早就麻木了,如今只覺有些好笑,她現在沒了顧慮。事情其實挺好解決的。不過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接下去的日子,謝朝華過得很是愜意,或者說都有些肆無忌憚的味道。

  她一開始每天泡在茶館裡聽說書,然後逛街市,到後來大概是覺得無聊,有一天竟然跑到了廣和樓去聽戲。

  謝朝華到底是大門大戶的千金小姐,說起來去個茶館酒坊已經是極限。像戲園子這樣下九流的地方完全不該是她涉足的地方。可她偏偏去了一次之後好似上了癮似得,雷打不動的天天往廣和樓跑。

  青桐為此也勸了不知道多少回:“小姐要是愛聽戲。可以請戲班子來家裡唱,這樣天天拋頭露面地跑去那種地方怎麼可以呢!”

  謝朝華卻只笑不答,每次都好像聽了勸,可第二天照樣我行我素。

  廣和樓坐落在京都繁華大街上,雖說是個下九流的地方,而迎來送往的可以說是下至平民百姓上至達官貴族。有市井小民,商賈布衣,可也不缺官宦人家的二世祖紈絝子弟之流。

  謝朝華每次去廣和樓雖然不再穿男裝,可也算比較低調,回回進出也算是穿著斗篷遮著臉的,可一個婦道人家在戲樓里再低調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不過大家也算都很有眼力勁的,看謝朝華的樣子也知道肯定是有家底的,而且沒回她都坐在很邊上的位置,隱在暗處與人無干,故而這些日子在明面上還算安生。

  可漸漸的有心人注意到謝朝華每回來的時間和一個二流的戲子上台的時間極其吻合,而她也是等這個戲子一唱完,壓軸的還沒開始人便走了。

  後來謝朝華在廣和樓包下了一個位置環境最好的包間,再後來那個二流的戲子唱完戲偶爾也會被請到包間裡去坐坐。

  不過廣和樓到底還是經常有達官貴人來,當然會時常相中謝朝華包下的甲等包間,沒回廣和樓的主事都會陪著笑臉說這個包間被人包下來的話語,多次下來總會惹到一些張狂的紈絝,於是謝朝華包養戲子的事情就被人捅了出來。

  不出意外,這消息剛剛傳出來的第二天,謝朝華就被“請”到了謝氏族長謝亭侯的府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印象中的謝亭侯從沒有這樣的怒形於色。

  謝朝華雙膝跪地,可腰背卻挺得筆直,眼睛直直地盯著謝亭侯看,完全沒有害怕,也沒有羞愧之色。

  謝亭侯卻突然閉上眼,不願與她對視。再度睜眼的時候人已經平靜了不少,說話的語調也恢復了往日一貫族長該有的語氣,“你要知道,謝氏幾百年來子子孫孫從未出過一件這樣包娼養jì的荒唐事來,你……你還是個女子,你還想不想要你自己的名聲了!你有沒有想過謝氏的名聲!”說到這裡,話音又提高了些。

  謝朝華卻是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還是筆直地望著謝亭侯,語氣卻很真摯:“伯祖父,謝氏如今平安的退下來了,雖然權勢是不如以前,可卻有足夠的時間韜光養晦,皇帝之前的意思您也是看得很透了,如今又何必非要再去趟這渾水呢?謝氏現在需要的不是我謝朝華,而是該收斂鋒芒,韜光晦跡啊。”

  謝亭侯半天無語,最後嘆了口氣道:“你吃了這麼多苦,我也是想為你的終生好好謀劃啊。”

  這話謝朝華當然不會當真,可打量謝亭侯好像也被她一番話說的有些動搖。她覺得今日她說的已經足夠多了,若謝氏還是執迷不悟她也言盡於此。

  回到府里,謝朝華打開奏摺繼續又寫了一份辭呈。之前遞給吏部的辭呈遞上去之後如泥牛入海,了無音訊。這也難怪,這些日子出了這麼個事情,吏部個個老jian巨猾的,皇帝沒有明顯的意思下來,這麼個燙手山芋扔到手裡,自然是擺在一邊先晾著嘍。

  謝朝華也不急著有回應,隔個十天往上遞一次。至於廣和樓她繼續照去不誤。

  甚至有一日她和戲班子的老闆談起了關於那戲子賣身契的事情,而且沒幾天之後就將那戲子贖身出來,還在城西一處給他置了一個宅子,這宅子一點都不起眼,地方也很偏僻。

  只是剛剛辦妥了此事,韓琅文晚上就登門造訪了。

  他顯然是來得匆忙,官服都未曾換下,進門的時候臉色陰鬱。可見到謝朝華的時候,他最初聽到消息時的憤怒卻消退不見,路上想了很多話要說,可見到人後他卻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無言的望著謝朝華,眼中蘊含著化不開的悲傷和無奈。

  謝朝華一腳踏進廳中就看見韓琅文一聲不吭地坐著,眉頭深鎖的樣子在搖曳燭光的照she下更添幾許蒼涼。這一場不可避免,她早有預料,只是真正面對韓琅文的時候,卻突然口舌乾燥起來,隨手端起下人奉上的茶水,很是灌了幾口。

  良久,屋子裡靜默無聲,只有兩人淺淡的呼吸,和偶爾燭花爆裂的聲音。

  後來還是韓琅文先開了口,“你就算不想做皇后,也不用用這樣一個法子。何況皇上也早就暗示過我,他不會立你為後的,你何必!何必這樣不把自己的名聲當回事情!”

  謝朝華默默地坐著,許久之後才道:“這樣才是從根本上解決,最快最有效的。”

  “最快最有效!”韓琅文好像胸中壓抑下的怒火突然又被她這句話給煽了起來,“什麼叫從根本上解決?你更不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是嗎?你是心裡頭早就做好離開京都的打算了是嗎?”他一貫的溫潤如玉,眼下卻像個兇狠的羅剎。

  謝朝華看向他的目光帶著悲哀,很無奈地說:“那日棲霞山中說的話,你就該明白京都本就不是我想留下的地方。”

  韓琅文整個人陡然靠在椅背上,目光呆呆的,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許久許久他長長吐出來一口氣,無力道:“我的心早已經落在你這裡,我心心念念能想得就是和你天長地久,或許一直以來是我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考慮我們倆的事情,卻沒有去想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其實一直不理解為什麼那些昔日的障礙都消除了,可你卻不願意與我一同回京。可現在我明白了。”他目光中透著悲涼,“之前是我的想法太過簡單了,我不夠成熟,也不夠強大啊。”

  韓琅文走了,謝朝華望著他漸漸離去的逆光背影,張了張嘴,她其實想說:我想要的你早就給了我。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中。

  謝朝華私養外宅的消息雖然沒有像之前立她為後的消息那般鋪天蓋地傳開,可也足夠朝野震三震了。

  而在謝朝華第三次遞上辭呈後,翌日,宮裡就有人來傳皇上的旨意,令其明日入宮覲見。

  謝朝華深深吸了口氣,終於……事情該有個了結了。

  ***本來感覺這章該寫完了,沒料到又是一章。很奇怪的事,有時候覺得足足可以寫好幾章節的事情,堯卻幾句話就把它了解了。

  番外(五)終

  謝朝華第二天奉旨入宮,只是肖旭並沒有在議政殿見她。

  她剛剛到了宮門,陳德貴就已經站在宮門口迎她了,謝朝華疾步上前行禮:“有勞公公了。”

  陳德貴忙攔著,笑得很是溫和:“謝大人多禮,皇上等著大人呢。”一路領著謝朝華曲曲繞繞地卻是越走越偏僻。足足走了有一刻多鐘,才在一扇宮門外停住腳。紅牆斑駁,宮門半掩,很是敗落的樣子,寒冬下更是越顯得蕭索淒涼。

  謝朝華很奇怪肖旭為什麼會選在這麼個破落的地方,疑惑地看向陳德貴,對方卻示意她進去,自己則垂首立在外頭沒有挪步的意思。

  謝朝華突然有些緊張,說不出來為什麼,她甚至曾經暗暗想會不會其實肖旭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一直沒有召見自己呢?一旁陳德貴見她在門口立著未動,輕輕咳了一聲,謝朝華這才回過神來,暗暗吸了口氣,一踏進院門抬眼就看見了舊相識。

  瀟灑俊逸,一身玄色長袍,袖口袍底繡著金色的盤龍,這是帝國的天子。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山間清朗的瀟灑笑容,看見謝朝華人來了,仰頭下巴一划指向右方:“你看,這株歪脖子的老梅長得倒是好。”

  謝朝華笑了,他還是她舊日相識的宋旭。

  兩人雖然一見面氛圍很輕鬆,可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眉宇之間總是添了幾許沉重。

  “瓊叔的事情其實你早就知曉了吧。”謝朝華故意沒有稱他陛下。有些事情如果是皇上她就不會開口問,可謝朝華深刻地感知到肖旭今日顯然沒有這個意思。

  “其實關於這點我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啊。”肖旭仰視著天空,露出他特有的笑渦。“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那麼的謹小慎微,可沒想到這策反的事情,不了解透了謝瓊你那時候也敢幹?”

  謝朝華淡淡地笑,“人與人之間不總是只有猜忌算計的,我也沒料到瓊叔那時候會直接找上我。當年他眼睜睜看著一件件悲慘的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卻無能為力。或許在瓊叔的眼裡,權力並不是最重要的,權力對他而言只是可以保護身邊的人而已。只是他想珍惜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權力並不是最重要的的麼?如果賈氏謝氏也這麼想,那麼他的姨母他的母親就不會那麼輕易地死去。他宋旭也不會變成了肖旭,坐在了金鑾寶殿上。只因為沒有權力他只能死。

  謝朝華偏過頭:“皇上打算怎麼安排謝朝華呢?”

  肖旭皺著眉,苦笑:“你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謝朝華笑得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看見肖旭皺眉苦臉很開心:“怎麼會是難題呢?皇上並不需袒護謝朝華呀。這樣私德有虧的官員,皇上可以撤了她的官職。將她流放。也可以讓百官引以為戒啊。”

  肖旭盯著她看,過了許久,他展顏一笑,漆黑的雙眸閃著奪目的光亮:“那一年跟著去樓南,一路南下,見識了南邊的風土人情很是讓人看得眼光繚亂的,尤其他們隨意哼唱的小調,不同於我們這邊的曲風。有著特別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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