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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月亮,涼瀾靜靜地想到。

  在木婉瀾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其實她一直都是有知覺的,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能感受到一切,卻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好幾次她都想和爵說不要擔心,好幾次她都想睜開眼再看看爺爺;就在幾個時辰前,她發瘋似的想要叫爺爺住手,她捨不得,捨不得這個世界的朋友和愛人,捨不得從小疼愛她的爺爺啊……這份心情木婉瀾也是感受得到的,她最終選擇了代替她,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記得她離開的時候說:不要擔心我,我也想去看看你的世界,去感受一下你所說的自由的國度。從今天起,這個身體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涼瀾。從此以後,木婉瀾的一切與你無關,去做你自己,不要被束縛,不要被牽扯,你就是你,沒有羈絆,沒有所謂的責任。開心一點,我希望你能發自內心地微笑。

  “你也要……幸福啊……”

  『黑羽宮水牢』

  “動作快點,拖個人也這麼費勁。”宮中弟子甲對著乙抱怨道。

  “嫌我慢你來托啊,這老傢伙可沉了,不信你試試?”乙出聲反駁。

  “得了得了,我這不是有傷嘛,要不然哪會讓你來啊。”揮揮手,甲不耐煩地說道。

  進入水牢,甲立刻催促乙將人綁到石柱之上。見另一邊的李蒗涯轉醒,他放開嗓子便叫嚷道:“還真是巧了,徒弟前兩天才進來,如今做師傅的也來報導了。沒準啊,過幾日整個滄浪派的人都要到咱們黑羽宮水牢來相會了。”說罷,他還不忘放聲大笑一番。

  李蒗涯本只是蒙蒙醒,然而,甲的話一出,他立刻完完全全清醒過來。

  師傅?師傅也來了?

  “不用找了,就在那兒呢。”見李蒗涯吃力地東張西望,甲終於“好心”地為他指了指方向。

  只見西側石柱上,乙正嘿咻嘿咻地努力捆綁著一半白了頭的男人。他身上沾滿血跡,浸到潭水當中不久便有紅色的血液混著骯髒的水流擴散開來。面容因為血跡的關係看不真切,散亂的頭髮還遮住了半邊面頰。

  “怎麼,莫非你連自己的師傅也認不得了?”甲嘖嘖嘴,“不過也怪不得你,誰讓他這般無情,對自己的弟子還趕盡殺絕。換了我,也不會再去認這種人作師傅了。”

  “老大,好了。”那邊廂,乙高高興興地招招手。

  “得,事兒完了咱就可以去宵夜了。”甲頗為大氣地甩袖。

  一聽有宵夜,乙立馬屁顛屁顛奔了過來。將水牢大門鎖死,兩人邊說邊笑著漸行漸遠。

  水牢再次恢復了寧靜,李蒗涯死死盯著昏迷的昔日恩師,心裡五味雜陳。

  他應該恨他嗎?他將他撫養成人,教他詩書武藝,沒有他,或許他早已不在人世;可是,他又那麼無情地廢他武功,狠心把他驅逐出門,他,幾乎奪走了他的一切!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昔日受人敬重的易掌門到哪裡去了,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說一直以來錯的都是自己?是自己識人不清,是自己認賊作父?

  正在李蒗涯痛苦不堪之時,易千秋那頭髮出了陣陣呢喃。

  “嗯……”他睜開充滿血絲的雙眼,緩緩將頭抬起。

  環視一周後,易千秋終於看到了不遠處同自己一樣狼狽的李蒗涯。

  “蒗……兒?”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李蒗涯撇過頭。

  “蒗兒……真的是你?”

  “沒料到有朝一日你還會再見到我吧。”

  “是啊,沒想到我們師徒倆再見面時竟然是在這種地方。”易千秋有些自嘲地說道。

  “師徒?”李蒗涯苦笑,“我們還是師徒嗎?我早已不是滄浪的人了,哪裡還有資格喊你師傅?”

  “蒗兒,都是為師的錯,是為師一時糊塗,是為師對不住你啊……”

  “你不要再說了……不需要,不需要……”畢竟,是你撫養我長大,我……還是欠你的。

  “蒗兒,你就真的這麼狠心?真的不肯原諒師傅?”

  易千秋說得懇切,眼底卻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詐。

  “是你將我逐出師門的。”

  “那時為師受范離蠱惑,這才鑄成大錯。如今你我皆身處大牢之內,難道不能就此冰釋前嫌?為師也老了,在這種地方也活不了幾日,倘若你還是不肯原諒為師,那為師是死也不會瞑目的。”說著,一行清淚便順著他的面頰落下。

  見師傅老淚縱橫的樣子,李蒗涯心裡最後的防線也轟然倒地。那是養育他二十幾年的親人啊,即使他做出再令他心痛之事,他又怎麼忍心見他如今這般模樣?

  “師傅……”

  “蒗兒,你剛才叫我什麼?你原諒為師了?”

  李蒗涯艱難地點點頭,“想來,我們也沒多少日子了,就讓徒兒與師傅……一同面對吧。”

  這邊,李蒗涯與易千秋冰釋前嫌,而那邊,白玉也找上了秦殤歌。

  “為什麼要留著易千秋?那與我們有殺師滅教之仇,你怎可如此輕易放過他!”

  “留著他自然有我的用處。”秦殤歌不急不緩地回答。

  “你又想做什麼?”

  “要等李蒗涯自願將玉佩交出來可不容易,但如果向他開口的是他師傅,你說他會怎麼做呢?”

  “你要易千秋去拿李蒗涯手裡的暖玉?”

  “不錯。”

  白玉蹙眉,“易千秋這人不可信,而且,你用什麼讓他答應?”

  “一條命。如果他能把李蒗涯手裡的玉弄到手,我便放他一馬。”

  “不可以!此人決不可留!”白玉厲聲反對。

  “別激動,”秦殤歌悠然地說,“我只說了會留他一條狗命,至於怎麼折磨他,那就要看我心情了。有時候,活著比死更難受。”

  第一百六十八章伊人如斯

  “少主,您看看,頭髮這樣打理還滿意嗎?”

  竹林小居里,涼瀾正坐在鏡前,任身後的小丫頭擺弄自己烏黑柔順的長髮。她從未承認“少主”這個身份,但有人免費伺候,她又何必推遲?涼瀾本就懶散,有人幫著大點也省了她不工夫。

  “你覺著可以就行了。”見小丫頭一臉天真,涼瀾也難得的展顏一笑。

  “哇,少主,您笑起來就更漂亮了,就跟……就跟畫裡走出來一樣。”小丫頭笑得開懷,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畫?”涼瀾扭頭。

  “嗯。”小丫頭點頭如搗蒜,“少主,筱筱告訴您,筱筱進過尊主的書房,那裡有一幅畫,畫上的仙女和少主長得特別像!”

  “仙女?”是白瑕吧。看來,這副身子的確和她娘很像。涼瀾暗道。

  “有好幾次,筱筱還看見尊主對著那畫發呆呢。”邊說,小丫頭便嘻嘻地笑,那樣子活像逮到八卦的三姑六婆。“不過畫上的仙女姐姐看上去更柔弱一些,給人暖暖的感覺。”

  “這麼說我讓你感覺很冷漠?”涼瀾絲毫沒有意外,她一向如此,永遠與他人保持距離,永遠想單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不是的!”沒想到筱筱是偶否認,“筱筱沒有覺得少主很冷漠。在筱筱看來,少主是和尊主一樣的性子。”

  “怎麼說?”

  “別看尊主平日裡陰晴不定,好像很可怕的樣子,可是他很照顧我們的。外表冷冷的,其實內心卻比誰都要溫暖!少主,慢慢的您就會明白了。”

  “筱筱,你在這兒多久了?”見小丫頭好像對秦殤歌頗為熟悉,涼瀾把她拉到身邊問道。

  “嗯……筱筱打從一出生就跟著尊主了。和筱筱一樣的還有好多,後來,尊主還陸續從外面帶來新的孩子,鸞姐姐就是那時候來的。”

  “鸞姐姐?”聽出小丫頭語氣中的敬意,涼瀾有些好奇地問。

  “是啊,就是鸞姐姐。她好厲害的,宮裡好多哥哥都不是鸞姐姐的對手,她可是尊主的左膀右臂!”

  “筱筱很喜歡鸞姐姐?”

  “嘿嘿,筱筱是很喜歡姐姐,不過……”小丫頭難得的沉默起來。

  “怎麼了?”

  “可是鸞姐姐都不大說話,她眼裡好像只容得下尊主。”頓了頓,“鸞姐姐大概也和筱筱一樣,把尊主當作父親般敬重吧。”

  “父親……”涼瀾喃喃。

  “啊——少主您別誤會,筱筱沒別的意思,筱筱只是想說……總之,尊主最關心的是少主,因為少主才是尊主的親身骨肉啊。”以為涼瀾不高興了,小丫頭趕忙解釋。

  涼瀾搖搖頭,輕聲道:“沒關係,我沒有怪你。”

  “啊——”好不容易讓筱筱安靜下來,沒料到半刻鐘未過,她又大叫起來。

  揉揉發疼的耳朵,涼瀾耐著性子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少主,對不起。都是筱筱沒記性。尊主吩咐了,等少主醒來就讓筱筱帶少主去見一個人。”

  “我道是何大事,原來是這個,沒關係,就當是我貪睡了。哎,他……要我見的是什麼人?”

  “這筱筱就不知道了,尊主只吩咐筱筱帶少主去聽濤閣,其它的,尊主就沒有說了。”小丫頭很老實地搖搖腦袋。

  “那好吧,咱們過去看看。”

  聽濤閣與竹林小居相距不遠,大概半柱香光景,涼瀾與筱筱主僕二人便已經來到了聽濤閣之外。

  “少主,就是這兒了。”筱筱對涼瀾比一個請的手勢。

  “你不和我一起進去?”見小丫頭沒有跟來的意思,涼瀾回頭問道。

  “尊主吩咐的,到了這兒就請少主一人進去,筱筱不能跟著。”

  輕蹙了記眉頭,涼瀾懷著疑惑往聽濤閣走去。

  這聽濤閣的布置與竹林小居的大不相同,看上去平平無奇,卻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在一樓環視一圈未見人影,涼瀾只好沿著旋梯上到二樓。二樓的擺設相對較少,看上去寬敞許多。從觀景台望出去,還能看見遠處奔騰不止的滔滔江水,想必,“聽濤閣”一名便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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