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時車廂里的另外兩名乘客來了,看見兩個當兵的在車廂里忙活。“怎麼了這是?”問話的是個微胖的五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典型的北京口音。

  羅建飛說:“哦,我戰友受傷了,我給他推拿一下。”

  另一個是個中年大媽,看樣子是兩口子,她看了一下,拉著那個男的出去了,一會兒那男的進來了,說:“解放軍同志,你看,我們老兩口買票買得晚,沒買到下鋪,我們年級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能不能和你們換換呢?”

  羅建飛冷冷說:“我戰友受傷了,他不能爬上鋪。”

  大媽笑著說:“那我跟你換行不?我這腿以前骨折過,不能爬高了。”

  我也骨折過呢,怎麼沒那麼矯情,這是打定主意要跟人換鋪了吧。季夏有些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誰要跟個大媽大眼瞪小眼啊。羅建飛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按說人民子弟兵為人民服務,是該給老人讓個位的。他剛想開口,便聽見季夏說:“我們睡上鋪去吧。”

  羅建飛說:“你腰還沒好呢。”

  季夏說:“不礙事,你扶我上去就好了。”

  大叔連忙說:“那就太謝謝你們了。”

  季夏小心地坐起來:“等會兒,等車開了我們去個洗手間,然後再上去。”

  車很快就開了,季夏上完洗手間回來,看見羅建飛已經和那兩位聊開了,準確來說,是那兩位打開了話匣子。羅建飛只是簡單地答一句,或者點一下頭。看見季夏回來:“要上去嗎?我幫你。”

  季夏一手揉揉腰間:“好。”

  羅建飛一手托在他腋下,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把他往上送,季夏被他摸得差點要起反應了。他其實就是腰酸,並非真是腰部受傷,所以還算很順當地上去了,下面兩個大叔大媽死死看著他的動作,生怕有個閃失。

  季夏上去躺好,說:“好了,沒事了,我睡了。”

  羅建飛點點頭:“我也上去睡去。”

  他們坐的是下午四點多那趟車,到昆明是第三天清晨,這樣就有足夠的時間坐車回大理。中途在到站休息時間久一點的話,可以下去帶飛電下車出來遛遛。

  車開動起來,下面那兩位又主動找話說,原來他們是去雲南旅遊的,大媽說:“我們都退休了,老頭子是內退,有的是時間,錯開十一高峰期,門票住宿都便宜。”

  大叔又說:“其實跟團更便宜,不過跟團有一點不好,就是太趕場,辛苦,玩不好,還老讓買東西。”

  大媽又說:“我們玩了好多地方啦,除了剛開始兩次是跟團,別的都是自助游,輕省,玩得舒心。每次坐臥鋪,都有你們這樣的好心人給我們讓下鋪。不過有時候也碰上不給讓,不給讓還算了,還罵人,哦喲喲,那都是什麼家教啊,沒素質,難道不知道尊老愛幼嗎。”

  季夏悄悄地對著羅建飛做了個鬼臉,羅建飛笑了起來,做了個嘴型:“睡吧。”然後自己翻出一本書來看,還是那本在飛機上翻看的英文小說。

  下面兩個大叔大媽還在不住地說著他們的旅遊見聞,都沒注意到兩個聽眾已經完全沒有在聽了。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列車員推來餐車:“盒飯要嗎?”

  羅建飛放下書本,叫醒季夏:“飯點了,想吃什麼?”

  “開水泡麵。”季夏咕噥了一句。

  羅建飛說:“那個沒營養,要不去餐車吃吧?”

  季夏清醒過來:“我還得去餵飛電呢。”

  “飛電上車前已經餵了,你忘了?”羅建飛提醒他。

  季夏哦了一聲,打了個哈欠:“那也該去看看它。”

  “現在不方便,晚上停車時間短,我問了的,明早到長沙後能停15分鐘,到時候我們帶它下去走走。”

  季夏撇了下嘴:“上面真摳門,給我們訂張飛機票怎麼了。”

  羅建飛說:“坐火車也不錯啊。”

  下鋪的大叔接話:“你們帶了東西上車?”

  季夏說:“哦,一條軍犬。”

  “你們這是外出公幹呢?”大叔又問。

  季夏說:“嗯,公幹完成了,現在回部隊。”

  “小伙子在部隊養狗啊?”大媽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季夏,長得白白淨淨的,模樣也很漂亮,一口的北京腔,居然在部隊養狗,還是在雲南,家裡條件不好吧,送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當兵。

  季夏嗯了一聲。

  接著那大媽開始說她知道的養狗的事了,什麼鄰居養了什麼純種狗,花了多少錢買的,一個月洗一次澡,吃的進口口糧,一個月花費多少云云。接著又說小區里討人厭的流浪狗和流浪貓,髒得要死,不知道有沒有病:“有一天來了一群人,拿著棒子和口袋,將那些流浪狗全都抓走了,說是送到哪兒去賣給人當狗肉吃。我看抓走了也好,髒兮兮的,不知道有什麼病,老人孩子也都安全了。”

  季夏一聽見這話,騰地從上鋪坐了起來:“走吧,去吃飯。”動作大了,尾骨疼得他呲牙咧嘴。

  “沒事吧。”羅建飛趕緊從床上下來,“下來吧,我扶著你。”知道他不愛聽那個女人嘮叨。

  季夏在羅建飛的攙扶下來了,兩人一前一後去了餐車。季夏噴了口氣:“憋屈!”

  羅建飛沉默了一會說:“這是個事實,你得學著接受。”

  季夏說:“他媽的那群王八羔子,把狗當沒生命的玩具呢,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知不知道尊重生命啊。最好下輩子也去投胎做條狗,讓人也扔它一回試試。”

  羅建飛說:“做好自己就行了。”

  季夏突然說:“飛哥,等我以後不當兵了,就回來開一個犬場,專門收容流浪狗。”

  “想法很好。”羅建飛點頭。

  “你支持我嗎?”季夏看著他。

  “啊?支持。”羅建飛仿佛被驚醒了一樣。

  季夏有些不高興他的反應:“你剛想什麼呢?”難道是不願意嗎。

  羅建飛說:“我在想,要怎麼才能掙更多的錢,支持你開犬場。”

  季夏的不高興頓時化成了雲煙。不過一想到錢,季夏的雄心壯志也萎了,是啊,那不是一點點錢就能開得起來的,靠他倆掙的,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說窮當兵的啊。

  羅建飛拍拍他的肩:“別擔心,總有辦法。到時候咱們一邊養純種犬,一邊收養流浪狗,一邊掙錢,一邊收養吧,量力而行就好。”那晚在彼得先生家裡做客,和那些愛犬人士聊起來,說到中國的情況,他們認為真正的純種犬數量極少,這種品種的急劇退化,導致許多優良基因消失,這對犬類的繁衍和發展是非常不利的。羅建飛知道這是一個現狀,隨著國人對犬的認識越來越深入,純種犬在中國的市場潛力會非常大。

  季夏被羅建飛鼓勵了,不由得信心倍增,至少羅建飛沒有否定自己這個計劃,而且還在積極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那就說明他真打算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想到這裡,不由得雀躍起來。

  第二天早上,車剛進長沙站,季夏和羅建飛就跑到行李車廂了,在乘務員的幫助下,終於將關了一整晚的飛電牽了出來。飛電獨自一個在行李車廂里關了一下午加一宿,寂寞得要死,現在看見兩個主人,委屈得嗯嗯叫喚,季夏連忙抱著飛電:“好飛電,乖兒子,別怕,爸爸來陪你。走,咱們玩去。”

  羅建飛說:“趕緊帶它去撒尿拉屎,我去給它補點水和狗糧。”停車時間只有十五分鐘,他們也不能耽擱太久,所幸這一天還有幾次比較長時間的停車,他們可以每隔幾小時就去看一下飛電。

  飛電以為自己的苦刑終於到頭了呢,沒想到這只是暫時的解放,很快,兩個主人又把它送回籠子裡去了。幸運的是,火車行李車廂比飛機貨艙條件好多了,有燈,白天還有窗戶漏進來的光線,外面還有聲音。尤其是跟它一起在行李車廂託運的,還有兩隻龍貓,所以雖然寂寞,但也不是那麼難熬,沒事就去逗弄兩隻龍貓去了。

  就這樣,每隔幾小時就去看一下飛電,第三天清晨六點多,終於到了昆明,下了火車,看見它健康活潑的樣子,季夏和羅建飛總算放了心。終於回來了,不過還得坐車去大理。正好有一趟八點多去大理的火車,這中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季夏和羅建飛帶著飛電去車站外溜了一圈,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過橋米線,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下次我也再也不帶飛電坐火車了,要坐就坐飛機。”季夏說。

  羅建飛卻想的是,飛電已經七歲了,最多還有兩年就該退役了吧,它還有機會走出大山嗎。但是他沒有跟季夏說,他怕說了,季夏會哭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