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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建飛垂下眼:“飛電取得了這麼好的成績,恭喜你!也謝謝你。”谷宇要是知道飛電能這麼突出成績,在地底下都要笑醒來吧。他在心底輕嘆一聲:谷宇,谷宇,你能看到嗎?

  季夏自然知道他這句道謝的含義,也不追究,只是說:“飛哥不怪我自作主張,把你叫過來就好。”

  “我知道你是為了飛電,我也想飛電取得好成績。”羅建飛輕描淡寫地說,他接到通知的時候,並非不驚訝,稍微一想,就知道季夏打的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和自己多相處。看來他還是不肯死心,羅建飛輕微地嘆了口氣。

  當初季夏表白的時候,羅建飛立即下意識地拒絕了。他心裡不是不震驚的,季夏也是個同性戀?是不是受張航的影響?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這東西多半是天生的,就算是張航影響了他,也只是喚醒了他心底沉睡的種子而已。自己不可能接受他,不說自己不是同志,就算是,那也不能是他。他的心底,刻了兩個字:谷宇。一想到谷宇,羅建飛就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塊,莫名空虛不安,不敢放任自己去想。所以後來他一直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也儘量不去接觸季夏。

  不管是季夏,還是谷宇,他都不願意去深想。但是他現在不得不去面對,來京路上,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羅建飛有了大量空閒的時間,一停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

  仔細一想,羅建飛便有一些心驚,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命運輪迴的怪圈:谷宇離開,季夏出現,他們都是飛電的主人,而且都喜歡自己,這中間說不出的巧合與奇怪。

  還有一點讓他感到不解,季夏認識自己的時間,到現在也只有半年的時間,但是那次他卻說,喜歡自己很久了,就算是從第一天認識算起,也只有三四個月,遠算不上很久。難道是他在偵察連的時候,就開始暗戀自己,可那也太虛幻了,一些傳聞、幾張照片而已。

  以季夏家裡的背景,還有他個人的能力,為什麼偏偏要到他們大隊來做一個訓導員,這個看起來毫無前途也不大能實現抱負的崗位。如果是因為喜歡養犬,為什麼不去北京軍犬基地,那裡的條件才是最好的吧。

  如果不是他不信怪力亂神之事,他還真有點懷疑季夏是谷宇的轉世。想到這裡,羅建飛不由得拍了拍腦袋,多少年沒聽過鬼故事了,怎麼會想到這方面去。

  想到季夏,羅建飛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勇氣的人,至少比谷宇有勇氣得多。季夏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想辦法接近自己,當初谷宇也一樣,總是用盡各種藉口出現在自己面前,但是那時候,他不知道谷宇的心思,谷宇把他的感情埋得很深,季夏卻很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情。季夏的意思很明顯,他坦然告訴自己,讓自己去決定接受不接受。自己當然不能接受。如果是谷宇呢,自己會不會接受?羅建飛在心底自問。

  兩個人無言地站了一會兒,季夏說:“我現在帶飛哥去宿舍,你坐了很久的車吧,先去休息一下。”

  羅建飛搖搖頭:“不用,在火車上睡過了。我和你一起訓練。”

  “好。”季夏滿口答應下來。

  因為是參加世界錦標賽,比賽的內容更多更全面,除了體能,氣味鑑別,還有撲咬,這是一條追蹤犬的都應具備的基本能力。任務是很繁重的,但是季夏也沒有加大訓練強度,這些科目飛電早已滾瓜爛熟,只要口令一到,就會條件反she去做。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飛電的狀態。

  季夏和羅建飛的任務,就是研究如何最大程度調動飛電的積極性,保證飛電的情緒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羅建飛對飛電的比賽是真上了心,和季夏的交流又恢復到以前那種狀態,就仿佛季夏完全沒有表白過一樣。

  季夏心裡是既高興又惆悵,高興的是羅建飛不躲著自己了,跟自己相處得很好,惆悵的是,他似乎完全把自己的告白拋到腦後去了。

  比賽結束之後,原本和季夏住一個房間的戰友已經回去了,另一個去德國參賽的訓導員就是北京基地的,他住自己的宿舍,所以這個房間就剩下了季夏一人。羅建飛來了之後,就住進了季夏的房間,把季夏暗暗高興了許久。

  季夏領著羅建飛進了宿舍,緊張得心怦怦跳:“飛哥,你要睡哪張床?”

  其實他們住的是基地的招待所,房間都是雙人間,兩張單人床,季夏住在右邊的那張,左邊那張空著。羅建飛看了一眼,將帽子扔在左邊的床上:“就這張吧。”

  季夏在自己床上坐下來,用手摩挲了一下膝蓋,沒話找話說:“北京現在特別干,飛電剛來的時候都有點不太適應,現在好多了。”

  羅建飛沒有答話,拉開袋子整理自己的東西。

  季夏接著說:“我也覺得挺乾的,離開家太久了,都有點不能適應了。比賽完了那天,我還回家去了一趟,我媽硬塞給我一瓶護膚霜,我放在桌上,飛哥你要是覺得干,也可以抹點。”

  “謝謝,不用。”羅建飛淡淡地說,大老爺們的,誰抹那個。

  季夏並沒有被打擊到,又說:“對了,上次在家的時候說過,飛哥來北京請你吃烤鴨的,現在可能沒時間,等過陣子看能不能請假出去,我請你去吃烤鴨。”

  羅建飛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急。”

  季夏彎上嘴角,笑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季夏趴在自己床上,側著腦袋看著對面的床,這段時間以來,惶恐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了,他又睡在自己對面了,太好了。

  羅建飛洗漱完畢,進了房間,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季夏,他穿得很清涼,小背心加個黑色內褲,屁股又翹又圓,被子沒蓋,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趴在枕頭上。“蓋上被子,挺涼的。”瞟了一眼趕緊轉過頭去,他想起那天在澡堂里的那一幕了。

  “哦。”季夏用一隻腳勾住疊成方塊狀的被子,胡亂一抖,被子歪歪扭扭地蓋住了上半身,屁股和腿還露在外頭。

  羅建飛解開皮帶,準備脫褲子,看了一眼季夏:“注意軍容!”

  季夏嘻嘻笑:“飛哥,這裡又沒別人,不會有領導來查房的。”

  “慎獨懂不懂?”羅建飛非常無奈,站起身將燈關了,這才坐到床上去脫褲子。

  房間一下子黑了,季夏有些不高興地鼓了下腮幫子,問:“什麼叫慎獨?”

  “就算是一個人的時候,也要嚴於律己,遵守道德規範。”羅建飛躺在床上,拉上輩子蓋在身上。

  季夏說:“難道我一個人的時候,還得衣冠整齊,把風紀扣都扣上,這不累死嗎?做人就是要活得輕鬆些,怎麼喜歡怎麼活,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

  羅建飛覺得自己有點被這傢伙打敗了:“熄燈了,睡覺!”

  季夏小聲地說:“總是這麼嚴肅,累不累啊。”過了一陣,又開始問,“飛哥,你多久沒回家了?”

  過了大概一分鐘,羅建飛回話了:“兩年多。”

  “跟我也差不多呀。我這次回家,我媽硬拉著我說話,說到大半夜的都不讓人睡覺。”季夏嘟囔著,“第二天我要走了,還哭呢,拉著不讓走,可是咱們的假只有那麼多,不走不行啊。我小時候,就不怎麼見她管我,等我大了,怎麼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呢。”

  羅建飛安靜地聽著,不接話。

  季夏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羅建飛多了解一些自己的情況,但是又聽不到回應,便問:“飛哥你回家,你爸媽是不是也拉著不讓走?”

  過了許久,才聽見羅建飛悶悶地回了一句:“我爸媽早不在了。”

  “啊?對不起飛哥。”季夏其實是知道這事的,但是這麼揭他的傷疤,自己心裡還是挺難受的,“其實我爸也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我媽在那之前就和我爸離婚改嫁了。我跟著我爺爺奶奶,我五歲的時候,奶奶也走了,我爺爺身體不好,我媽就把我接過去了,我那時候已經記事了,所以非常討厭她。”

  羅建飛沒有出聲。

  季夏又繼續說:“我小時候可漂亮聰明了,我爺爺特別喜歡我。他是軍人出身,每次我考了第一名,他就會送我一個用子彈和彈片做的模型,有坦克、裝甲車、軍艦、戰鬥機,都特別漂亮,他書房裡的一個書架上,全是這些,我喜歡得要死。我一直想要那個航空母艦的,爺爺說等我考上四中就送給我,但是沒等我參加中考,他就去世了。我沒考上四中,也就沒臉去要那個航空母艦,後來都不知道哪裡去了。”說到這裡,不由得喉頭哽得難受,這些記憶都是季夏的,如今被他一一回想起來,想起那位堅強又慈愛的老人,卻難以抑制地酸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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