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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永剛抬起頭:“變天了?”看著屋子外面的一團黑影,就覺得不同尋常,臉色不由得變了。

  趙明月奮不顧身地衝撞著窗戶,窗玻璃哐一下破裂掉落,趙明月衝進屋子,屋子裡一下子暗了下去,屋裡的賤女人猛地驚叫一聲:“有鬼啊。”

  趙明月張著雙臂,就猛地朝汪秋蘭撲去,成永剛將他手腕上一串開過光的佛珠朝黑影扔了過去了。

  那串珠子像利刃一樣倏地朝趙明月直衝過來,就在串珠碰到趙明月的時候,一團金光突然湧現,猛地散發出耀目的金色光芒,將趙明月的魂魄包裹起來,然後消失不見。屋裡屋外一下子恢復了平靜,只有破碎的窗玻璃和院子裡滿地的花葉表明了剛才的一切不全是幻覺。

  第2章重生

  “明月姐,明月姐!”耳畔傳來驚慌失措的哭聲,趙明月費力地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人影,然後她愣住了:“秀兒?”

  趙明秀趕緊用手擦了一把眼淚,吸了一下鼻子:“明月姐,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趙明月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裡不亞於發生了十級地震,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看到了只有十來歲的堂妹,自己這是怎麼了,到了陰朝地府了嗎?居然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堂妹。“秀兒,這裡是陰朝地府嗎?”

  趙明秀嚇得臉色發白:“姐,你別嚇我,這裡是小崗山。”

  趙明月伸手摸摸趙明秀的小手,溫熱的,鬼會有知覺嗎?她慌忙扭頭看了一下四周,自己躺在一個山坳里,這個山、這個山不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常去打柴燒的小崗山嗎?自己不是從懸崖上摔下來摔死了?她難以置信地說:“我、我沒死?”

  趙明秀聽見這話,以為她摔壞了:“明月姐,你沒事啊,你就是從山上摔下來。你身上哪裡痛?”

  沒死?趙明月深吸了口氣,努力地把這種難以置信的信息消化進肚子裡,她明明摔得血肉模糊,都死透了,她親眼看見自己的身體被直升機帶走的。她的魂魄還出來了,看見成永剛和汪秋蘭那對狗男女在媾合,就在她變成厲鬼要掐死汪秋蘭的時候,一團金光出現了,應該就是那團金光將她帶走了。

  現在醒來卻看見了明秀,這是怎麼回事?趙明月有些消化不過來,坐在原地發了許久的呆,然後才轉過頭摸摸趙明秀的腦袋:“秀兒,姐沒事。”說著就要起來,結果發現身上無一處不疼痛,趙明秀趕緊過來攙著她,將她扶坐起來。

  趙明月坐在地上,抬頭看了一下,有兩個塞滿了柴的畚箕滾落在自己不遠處,路就在這個山坳的上方,斜坡看起來有七八米長的樣子,自己應該是從那上面滾下來的。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都是灰塵和泥土,有些地方還被斜坡上的人們砍柴後留下的樹根扎傷了,還滲出血來,身上疼痛難當,趙明月不由得呲了呲牙。

  趙明秀說:“明月姐,我的柴還是我自己挑算了。”

  趙明月說:“好,我先把柴挑上去再說。”趙明月將兩個塞得滿滿的畚箕扶起來,裡面裝的全都是松針和落葉,沒有幾根樹枝。她看了一下,這山上,除了大樹,就沒什麼灌木,她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小崗山確實是這種情況,那時候煤炭很少,也沒有電燈,更沒有液化氣,人們燒火全都是靠柴糙,所以小崗山上的落葉都被人們掃得乾乾淨淨的,哪像後來灌木茂密得連路都遮沒了。

  趙明月看著兩個一米多高的畚箕,估摸著這擔柴也有百來斤,她懷疑自己能不能挑得動,她已經多少年沒幹過體力活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挑個百來斤的擔子完全不在話下。趙明月彎腰下去,將扁擔放在肩上,咬著下唇一用力,居然挑起來了,雖然有些重,但居然能挑得動。

  趙明秀撿起一捆枯柴,背在自己肩上,跟著趙明月一起爬上山坡。上了坡,趙明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趙明秀將柴捆放在自己的柴擔一頭,她的擔子是兩個矮畚箕,因為個子小,這兩個矮畚箕還是她爹特意為她量身訂做的。

  趙明月看著只及自己前胸的堂妹,瘦瘦小小的實在叫人心疼,說:“秀兒,你那捆柴還是給我吧,我幫你拿。”

  趙明秀死活不肯:“不用了,我自己拿得動,我走慢點。”她害怕堂姐再摔跤。

  趙明月只好說:“那你慢點來,我先挑下去,然後回來幫你接肩。”說完開始下山。趙明月機械地走著路,心裡卻震驚得難以置信,自己怎麼突然間就到了這兒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下了山,趙明月出了一身的汗,山腳下有一股清澈的溪水,她放下擔子,然後去洗了把臉,結果從不算平靜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這分明就是自己十幾歲時候的樣子啊。兩個粗大的麻花辮,眉眼青澀又稚嫩,她難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臉,自己又變回年輕時的模樣了,自己回到年輕時候了?

  儘管剛才看見明秀的時候就在懷疑了,此刻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這才確定起來,自己真的回到年輕時候了!

  趙明月使勁在水裡照著,想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但是微微晃動的水面照出的確實是一個年輕的自己。趙明月突然有點喜極想哭,上天待她不薄,雖然讓她死得那麼冤,但是卻給了她再世為人的機會,她拼命吸著鼻子,不讓眼淚流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將這個事實消化下來,拔腿就想往家跑,但是看見柴擔的時候想起來堂妹還在後面呢,她趕緊跑回去將堂妹的擔子接過來。“秀兒,姐來幫你。”

  趙明秀將那捆柴自己背著,擔子讓趙明月幫自己挑著,這木柴還是她運氣好,她走到一棵大楓樹下的時候,正好有一根枯枝從十幾米高的樹上掉下來,落在她面前,她才撿到的,要換平時,也只能掃一點松針和落葉回去。

  趙明月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秀兒,你今年多大了?”

  趙明秀說:“還有一個月就滿十二歲了。”

  趙明月在心裡算著,自己比堂妹大五歲,那麼今年她就是十七歲,也就是1976年,運動的最後一年,自己的人生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可以重頭開始。趙明月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秀兒,等你生日的時候,姐給你買一塊手絹。”看著含苞待放的堂妹,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守護這朵鮮花的盛開,不再讓她早早凋零。這一世,她們都要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來“真的啊?謝謝姐。”趙明秀興奮得蹦跳了起來,一塊手絹,她看見城裡來的那些知青,不管男女,誰都有一塊手絹,看起來好斯文啊。

  “真的。”趙明月心說,別說是一塊手絹,就是一座金山,姐都能給你弄來。

  趙明月和趙明秀姐妹倆挑著柴,一路有說有笑地往家走。熟人看見趙明月都有些意外,這丫頭明明摔得不輕,身上還有不少泥灰和血跡,但是卻像沒事人一樣,居然還笑得那麼開心,不知道遇上什麼好事了。

  “明月啊,你身上是怎麼回事,摔跤了?你還笑得出來,今天晚上有人約你去吳家嶺看電影了?”一個大伯笑眯眯地問。

  趙明月一抬頭:“長發伯。沒有啊,誰去那麼遠看電影,走到了電影都演完了。”吳家嶺離他們這裡有二十多里地呢,年輕人腿腳快,撒開腳丫子跑,那也要一兩個小時才能趕到,看完電影再摸黑回來,那就得到半夜了。

  不過這個年代,沒有電視、電腦,人們唯一的娛樂方式便是看電影,文化站的放映員每天趕著他的驢車,拉著他的家當——放映機、幕布、膠片、發電機等,從這個大隊跑到那個大隊,他每到哪兒,哪兒就像過節一樣熱鬧。因為是挨個大隊放過去的,所以連著幾個晚上,大家都能一飽眼福,哪怕是同一部電影,也會從這個大隊追到那個大隊。大傢伙對角色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台詞都記得滾瓜爛熟,但是卻百看不膩,這是精神極度匱乏的表現。

  年輕人愛看電影,圖的就是熱鬧,圖的就是這種看電影的雀躍心情,還圖的就是能夠趁著夜色,可以悄悄地和心上人說上幾句話,走一段路,於電影的內容追求並不大。

  趙長發笑眯眯的:“聽說今天晚上放的是《賣花姑娘》,可好看了,你真不去?”

  趙明月搖頭:“不去。”這要是放在從前,沒準她還會跟著去,但現在趙明月絲毫沒有興趣。

  趙長發嘆息一聲說:“你不去,多少小伙子都沒心思去嘍。”

  趙明月嗔怒:“長發伯,你可別瞎說。我先回去了。”說著挑著柴一扭身子,趕緊往家去了。

  趙長發說的其實並不過分,趙明月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巴,身材高挑,前凸後翹,像個快要熟透的蘋果,人又能幹又聰明,照土話說是“想死別個屋裡的崽”。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她家的成分不算太好,是個中農,她的父親趙順生解放前已經讀完了初中,解放後還在村小學擔任過民辦教師,運動來了之後,被打為“臭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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