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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一天晚上,石歸庭小心翼翼地貼著帳房,儘量避開與符鳴肌膚相貼。然而地方只有那麼大,他挪過去一點,符鳴便能舒展一些,總還是免不了觸碰。石歸庭最後只能儘量將自己貼在帳房上了,黑暗中符鳴輕輕地說:“大夫,別讓了,我已經睡得夠舒服了。”

  石歸庭:“……”

  符鳴又說:“大夫,你再睡邊上去,一會兒帳房該塌了。”

  帳房是木桿撐起來的,儘量撐開了,石歸庭壓著帳房一直往邊上去,帳房難免受力,整個帳房都被牽動了。

  石歸庭只好不再動了。

  符鳴說:“大夫,你過來點,挨著我睡,夜裡還是挺冷的。”因為帳屋裡還睡著別人,符鳴說話都是用的氣聲,氣息噴在石歸庭耳邊,熱烘烘的,石歸庭知道自己的耳朵根肯定都紅了。他只好往符鳴這邊挪了一下,手臂挨著符鳴的手臂,一股熱源從符鳴身上傳來,果真暖和。

  符鳴又在他耳邊說:“這樣就對了,睡吧。”順手還給石歸庭理了理蓋著的氈毯。

  石歸庭的心全都亂了,“嘭嘭嘭”跳個不停,他這是在照顧自己呢。還好符鳴沒有再問他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快,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麼答話。

  這一夜睡得溫暖無比,石歸庭只覺得自己抱著一個大暖爐在懷裡,從頭到腳都被烘得熱乎乎的。帳房外呼嘯而過的寒風似乎都是夢外的情景,與他的美夢全然沒有關係。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像往常一樣右側著睡覺,頭靠在一個肩膀上,身子貼在另一個人的身側,原來夢裡的那個大暖爐,居然是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符鳴。石歸庭臉上再次充血,連忙退開去,然後發現符鳴也正好醒來,正咧著嘴同自己笑。石歸庭完全不知道狀況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阿、阿鳴,醒了啊。”

  符鳴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大夫,昨晚不冷吧?”

  “不冷,非常暖和。”石歸庭看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爬起來了,連忙翻出自己的外衣穿上。

  “不冷就好,我也該起來了,好不容易偷個懶,睡得真舒服。”他伸個懶腰,慢條斯理地穿衣。因為和古宗幫一起輪流守夜,所以有時候可以輪空。

  越往北走,秋意越濃,夜間就更冷了,寒風從壩子上呼嘯而過,吹得人鼻子直淌清水,鼻頭一整天都是紅的。尤其是遇上那種兩山相夾的山間走廊,那就完全成了風口,風發出嘶吼一般的尖嘯,人跟騾馬都被吹得直流淚。石歸庭已經將襖子穿上了,他憂心無比,去時已是這樣的天氣,回來的時候可要怎麼辦?

  晚上更是無比嚴寒,那凝重的黑夜,似乎是厚重的堅冰,將守夜的人和沒有遮蔽的騾馬幾乎要凍成冰棍。古宗幫的騾馬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候,它們常年都吃酥油,皮上有厚厚的脂肪,所以能夠抵禦這高寒地區的嚴寒。

  符家幫的騾馬則很少有這種天氣還露宿的經歷,儘管一路上給它們不斷地加餵酥油,但是短時間哪裡收得到效果。符家幫的人看著自家的騾馬扛著嚴寒,心疼得不得了,晚上騾馬睡覺的時候,除了找避風的地方,還給他們鋪上乾草、蓋上氈毯,甚至巴不得將自己的鋪蓋都拿出來給它們蓋上。

  這天夜裡丑時輪到符鳴守夜,石歸庭也執意跟著要一起去守夜。“我的胳膊基本上已經好了,怎麼老拿我當病人看待,我也是個男人,是馬幫的一員,自然要跟大家做同樣的事。”

  符鳴看他如此,嘆了口氣,又拿了一件皮襖塞給他:“這個拿著,外面冷。”

  石歸庭笑起來,接過皮襖,跟著符鳴出了帳房。一掀開帳房的門,石歸庭就感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帳房內溫暖如春,外頭卻如墜冰窟。篝火在夜風中忽明忽暗地搖曳著,符鳴同前一撥守夜的人說:“趕緊去睡吧,我來守著。”

  那人將手放在嘴邊呵氣:“符哥你這就起來了啊,還沒到時辰呢,石大夫也要一起守夜?他娘的,今天晚上可真夠冷的。”

  “沒事,不就一刻鐘的事,回去睡吧,怪冷的。石大夫執意要跟著一起來守夜。”符鳴低頭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石歸庭笑笑:“我也是馬幫的兄弟,大家對我太見外了,按理我也該守夜的。”

  那人搓著手縮著身子往帳房跑:“那就多謝符哥和石大夫,我先去睡了。”

  石歸庭一身的溫熱被夜風一吹,全都消散掉了,他抱著火堆,拼命汲取熱氣。符鳴說:“叫你別出來,這夜裡真能凍死人的。”

  石歸庭搓著手隔著火堆看著符鳴笑:“這有什麼關係,你能守得,我就守不得?”

  “你在這裡吧,我去看看騾馬的情況。”符鳴看看那邊的騾馬。

  石歸庭趕緊跟上:“我也去。”

  符鳴有些不悅地說:“你在這裡看著火就夠了,我去看就夠了。”

  石歸庭不做聲,只亦步亦趨地跟著。符鳴嘆口氣,這個大夫,怎麼這麼倔呢,只得由他去了。

  騾馬就在帳房和山壁之間歇著,傍晚的時候大伙兒從草場上割了很多草,堆放在一起,騾馬就鑽在草堆里臥著。本來騾馬的習性多是站著睡的,但是這樣的天氣,也由不得他們不趴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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