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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早,晨曦微露,天色才蒙蒙亮,石歸庭就醒來了,不是他不想睡,而是胳膊實在有些痛,整晚都沒睡好。他抬了一下胳膊,那感覺比昨天又好多了,自己的藥還是有效的。他起身來,聽見外面馬隊的成員全都在餵馬、整理馱子、檢查馬掌,石歸庭也不好將自己當成病人對待,他艱難地束上衣帶,然後洗完臉出門,大伙兒已經在準備吃早飯了。

  符鳴今天換了件藍色的袍子,下擺系在腰帶間,正在馬廄邊給三妞餵豆餅,看見石歸庭出來,只望了一眼,也沒說什麼。白膺看見石歸庭出來:“石大夫,趕緊吃早飯,我們要出發了,今天還要趕到怒江邊上,我們得抓緊一點。”

  石歸庭趕緊去吃早飯,他剛放下碗,馬隊就已經出發了,趕在最前頭的是符鳴。勞成為了等石歸庭,留在了最後,等他吃完飯,又要扶他上騾子。

  石歸庭連忙說:“阿成,我的腳已經大好了,就不坐騾子了,我跟著你們走吧。”

  勞成說:“石大夫,你腳還沒有好利索呢,我們今天要趕路,走得可不短,所以你還是騎騾子吧。不是為了照顧你,是為了整個馬隊著想。”

  石歸庭想一想,還是上了騾子。勞成牽著石歸庭坐的騾子走在馬隊的最後頭,跟頭騾一樣,最後一匹騾馬也是有叫法的,叫做掌尾。不是所有的騾馬都能做掌尾,起碼得是有經驗能耐勞的騾馬,否則就成了虎頭蛇尾,前頭的走了幾十里,後頭的還不知道落在哪兒,這是馬隊相當忌諱的。

  石歸庭早在昆明就聽人說起過怒江,那是滇西南最大的河流之一,河流從高黎貢山脈中蜿蜒流過,穿峽谷,過山嶺,形成了最險惡的河谷。因為河谷陡峻,橋樑很難在怒江上搭建起來,住在怒江兩岸的百姓,通常都是依靠溜索往來於兩岸。

  溜索一般架設在狹窄的河段,分平溜和陡溜兩種:平溜通常只有一根溜索,前半段靠慣力溜,後半段基本靠人力攀爬過去,這種溜索比較吃力;陡溜設四根溜索,來往各兩根,均是從高處往低處滑去,這個不太需要藉助人力,因為衝力比較大,但到終點時需要技巧,否則就會撞上對岸的樹木或岩石,而馬幫過河都是藉助陡溜。

  溜索全是用高黎貢山間產的最強韌的藤蘿製成的,每根直徑粗達一寸左右,兩端固定在大樹或者樹樁上,有的也固定在懸崖上。那是天下最簡陋的橋,也是天下最險要的橋,過溜索,是一件極刺激的事,最需要的就是勇氣和技巧,稍有不慎,就會墜入滾滾江波之中。

  人過江還好說,而要將笨重的騾馬安全送到河對岸,那就困難重重了。稍有一點閃失,騾馬就要墜入深淵之中,屍骨無存,因而要慎之又慎。一個馬隊過江,通常需要數天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考慮到故事的背景,將藏族的名稱作了一下修改,古代雲南人管藏族叫做安多窪人。

  第5章 吃人的嘴軟

  馬隊走一刻鐘,叫一哨,就會停下來休息,不是為了給人休息,主要是要將馬馱子卸下來,讓騾馬休息一下,否則騾馬一直負重奔波,再強壯的騾馬也經不起這樣的勞累。就這麼走走停停,每天只能趕七八十里路。

  太陽下山的時候,馬隊到了怒江邊上的渡江驛。這是一家專門為馬幫過渡設的馬店,離渡口約有一里遠的路程。因為馬隊過江需要幾天時間,所以前頭的人馬過江,後面的就在馬店裡歇著。

  石歸庭是最後到達馬店的,符鳴正在跟趕馬人詢問騾馬的狀況,一抬頭,就看見石歸庭坐在騾子身上,他皺了皺眉頭。石歸庭心裡一驚,趕忙從騾背上滑下來,因為左手無法使力,右手沒抓穩馬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勞成正在給騾馬系韁繩,見他摔著了,就想跑過來扶,這時符鳴已經伸出了右手,抓住石歸庭右臂,用力一拉,石歸庭就站起來了。

  “小心點,石大夫,別又摔著了。”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石歸庭滿臉窘迫,這個符鍋頭,雖然長得黑,但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比自己還小上好幾歲。可是為啥總覺得他的眼神犀利,讓人覺得有壓力呢,難道是我欠了他錢的緣故?

  “多謝符鍋頭!”

  “不客氣,石大夫可感覺身上好些了?”符鳴問。

  “已經好多了,多謝符鍋頭關心。”石歸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符鳴點點頭:“那就好,明天開始過江,我安排你最後一批過,你好生休養兩天。別溜到半途手痛,抓不穩吊索,掉進怒江里,你就是有九條命我也救不回來。”

  石歸庭:“……”你這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恐嚇我啊?

  符鳴說完就走了,石歸庭石化在當場。

  勞成過來:“石大夫,怎麼了?”

  石歸庭連忙擠出一張笑臉:“沒什麼,符鍋頭來詢問我的傷勢,順便告訴我一些過溜索的注意事項。”

  勞成哦了一聲:“說起來你的左臂還沒有好,過江的時候也挺麻煩的。不過你放心吧,比起那些初次上溜索的騾馬來,你總是要好過去得多,我們會安排好的。”

  石歸庭再次石化:拿我跟騾子比!

  這天晚上下數的時候,伙夫終於準備了石歸庭的份。他看著那塊油汪汪的帶皮肥肉,既感動又糾結,感動的是,他們真的沒有把我當外人,糾結的是昨天好歹還是五花肉,今天居然是全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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