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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沐並沒有欣喜:“我跟他非親非故,只是生意上有些往來,平白受人恩惠,誰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三寶點頭:“說的也是。他也許並非是無償幫你,而是希望你在藕粉上對他再讓利一些。”

  “如果是這樣,倒也好辦。最怕就是欠人情債。”

  兩人回去,跟顏寧提起今天的遭遇。顏寧皺了眉頭苦想:“姓顧,在永寧街開康膳居?太醫院的提點大人姓顧,這個顧川柏可能是顧大人的子孫,改天我去打聽一下。今日這事,恐怕就是一場偶遇,他看你順眼,才提出要幫你,反正於他也沒什麼損失,倒讓你承著他的一份人情。咱們以後同他做生意時,多讓他幾分利就是了。”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隱隱有點擔憂,他在京城為官一年多,被提親的次數不少,也遭遇不少貴胄子弟明里暗裡的示好,都讓他裝糊塗糊弄過去了。這年頭,好南風的人還真不少,不過不知為何,卻鮮少碰到死纏爛打的人,難道還忌憚自己大小是個官麼?

  楊沐點頭稱是,然後去廚房做魚了。熟魚活吃得先將鮮活的魚灌上高度酒,醃上一會兒,然後去鱗殺魚,捏住魚頭,將魚身在滾燙的油鍋中炸透,然後澆上醬醋等調成的湯汁。魚上桌的時候,嘴巴一張一翕地還在動,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

  顏寧看著桌上的魚,兩眼放光,舉著筷子,不捨得下手。

  三寶也瞪圓了眼:“楊沐,你這是怎麼做出來的?”

  楊沐舉著筷子,動手夾了一塊魚肉,放到顏寧碗裡,又給三寶也夾了一塊:“有一回在書肆買到一本名不見經傳的食譜,書上面就這麼寫的,我這是第一次試做,嘗嘗看味道好不好。老爹梁媽你們也嘗嘗。”

  三寶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好吃,外焦內嫩。”

  梁媽說:“這魚做得怪有意思的,就是做法有點麻煩。”

  顏寧說:“吃這魚,味道在其次,關鍵是趣味性。不過這魚頭還是活的,身子熟了,要提著魚頭才能炸成這樣,炸的時候很容易被油濺到吧。楊沐,傷到手了沒?”

  楊沐說:“沒事,我用布包著的呢,炸魚的時候也蓋了鍋蓋。”

  顏寧仔細看他的手,還是有被油濺到的紅點子:“以後還是少做吧,挺麻煩的,手多少都還是會被油濺到。”

  楊沐笑一笑:“好。”其實他不就是想做出來讓顏寧吃個新鮮?

  三寶自己吃著,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給楊沐夾了一筷子魚:“多吃點,這種稀罕玩意兒,我們見識過就夠了。用別的方法做也照樣好吃。”

  楊沐一邊點頭,一邊問:“明天去哪玩?”

  “咱們去西山吧,天氣挺熱的,要出門得早點,傍晚再回,雇輛馬車。西山樹木蓊鬱,比較陰涼,山上還有好多寺院,中午可以去那吃素齋。”

  楊沐說:“好,要準備點什麼?”

  顏寧說:“讓梁媽幫我們烙幾個餅,準備一些果子,燒兩壺涼茶。老爹你去給我們雇一輛馬車。”

  第二日天剛亮,三個人就出了門。梁媽給他們塞了個大籃子,顏寧一看,西瓜、葡萄、青蘋果、大棗都有,笑眯眯地說:“梁媽真體貼。”說罷給每人遞了一個蘋果。

  七月的清晨還是很涼快的,每天也就是這個時間最舒適了。顏寧說:“京城的夏天太熱了,沒我們老家舒服。冬天又太冷,而且從十月就開始冷,到次年的二三月份,都還在過冬。最舒適的季節就是春秋兩季了,不過又太短暫,短暫得讓人懷疑它們是否來過。”

  楊沐有些擔憂地說:“聽說京城的冬天滴水成冰,你能適應嗎?”

  顏寧笑起來:“倒沒滴水成冰那麼誇張,不過比起我們菁州來,那真是冷多了。湖面與河流都會結冰,能承得住人,冬天的時候,運河都會結冰,每天都得有人去破冰呢。”

  三寶點頭附和:“我前年十一月到過京城,不過那時候運河還沒有結冰,已經極冷了。”

  楊沐看著顏寧:“那你冬天能捱得住嗎?”

  顏寧笑笑:“就是出門的時候比較遭罪,你沒看我西屋的床是土炕嗎?冬天我就睡在那兒,暖和倒是暖和,就是燒得慌。”

  三寶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去省親?我看先生和祖父都挺想你的。”

  顏寧默了,過了一會突然說:“‘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以前我讀到這首詩的時候,總是沒法理解,後來我被困在此不能回家的時候,再讀這句詩,就特別能理解這詩中的感情。我這是第二個年頭沒回家了,祖父年紀大了,讓他來京城不太現實,我又回不去,想想挺對不住他老人家的。”

  楊沐伸手輕拍他的肩:“古人說‘當官不自在,自在莫當官’,是有道理的。幸而祖父年歲雖大,但是身體健朗,過兩年,你試著申請外調吧,調回我們吳州,離家近些,可以接先生和祖父過來盡孝。”

  顏寧嘆了口氣,這一年自己獨自一人在外,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去應付,那些溝壑、暗流、人情世故,都得學著去躲、去做,逼著他迅速成長。楊沐是他最好的傾訴的對象,而楊沐比他承受著更大的生活壓力,更多的苦難,他們兩個,像兩隻孤獨的小獸,汲取著彼此的溫暖,在跌跌撞撞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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