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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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陛下。」周太醫低頭沉聲答道:「當初微臣原本已經被貶,在鄉間做一名土郎中,是皇后娘娘,哦不,當初的成王妃派人將微臣召回京中,在王府里做了一名府醫,當時陛下已經有了大皇子,二皇子與三皇子,幾位皇子都是人中龍鳳,個個不凡,成王妃用夾竹桃的花汁參在補藥裡面,讓微臣端給了幾位皇子……後來四皇子出生,皇后娘娘想要依樣畫葫蘆,不料這一次側妃娘娘卻十分精明……」

  周太醫絮絮叨叨,將當年的事情一股腦兒全都倒了出來。

  皇帝一直靜靜的聽著,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當年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幾個兒子的死因,但是那個時候,正是他登基為帝最需要助力之時,張家的勢力已經逐漸壯大,他便安奈下心思,一心拉攏皇后與張家,就這樣登上了皇位。

  但即便是這樣,那幾個孩子的仇也不能不報!

  「皇后,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皇帝冷笑著開口:「這些年來,你一直都表現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朕也幾乎被你矇騙了過去,現如今周太醫已經招認,你還有何話好說!」

  從周太醫開口之際,皇后便微微閉上雙目,不看,不聽,此時面對皇帝問話,她卻是輕輕的笑了起來:「先讓老四夫婦激怒臣妾,然後又找來周太醫,陛下這是一早就算計好了的,既然您已經無情無義,定要廢臣妾後位,那還說什麼呢?拿去就是。」

  」母后!「她說的心灰意冷,雲淡風輕,一旁一直都不作聲的皇太子趙寶璋卻忍不住了,回頭對著皇帝沉聲道:「父皇,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那樣久,這周太醫早就傳聞已死。是不是真的還兩說,您就憑著這片面之詞定母后的罪麼?這也太草率了吧!」

  「璋兒!」皇后厲聲喝道:「這是母后自己犯下的罪孽,你不要再說了!」

  她已經知道今日皇帝是鐵了心的要廢掉她,既然已經無可挽回,那她必須要將太子保下來,只要日後太子登基,她重見天日也不是沒有機會,倘若連太子也被皇帝厭棄了,那她。才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不要再說了……

  趙寶璋閉上嘴,眼睛裡全都是苦澀,母子心意相通,他又怎能不知皇后勸阻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身為人子,倘若真的一聲也不吭,豈非枉為人?

  「陛下!周太醫所說的一切臣妾都認。」卻在這時,皇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面無表情道:「陛下要打要罰,臣妾全都接著,太子無辜,還請陛下看在他多年盡孝的份上,不要牽連太子。」

  「母后……」趙寶璋聞言霎時淚流滿面,卻只喊出這兩個字。

  他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是違背母后的意願!

  皇帝看看皇后,再看一眼淚流滿面的太子,面無表情的眸子裡霎時露出一抹溫柔來:「璋兒心性單純,這些年來從未做錯過什麼,這些朕都是知道的,皇后放心,朕不會遷怒於他。」

  皇后微微合起雙目,兩行清淚慢慢的流淌下來,嘴唇蠕動,好半天才慢慢開口:「臣妾多謝陛下。」

  「陛下。」沈玉君忽然開口:「還有廉親王的母妃,她的死也與皇后娘娘脫不了干係……」

  「不錯,是這樣。」皇帝聞言竟然絲毫也不多加思忖,當下接著沈玉君的話道:「張氏,你當初派遣身邊心腹,以雨澆梅花這等殘忍的刑杖謀害朱側妃,將她活活悶死,這筆帳,你以為朕忘記了麼?」

  「陛下難道還記得麼?」提起此事,皇后忽然輕蔑的笑了起來:「若非是剛剛連親王妃提起,陛下是不會想起來的吧!」

  皇帝聞言微微一囧,不由輕咳一聲:「朕沒有忘記,只是一時沒有說起而已。」

  但再如何掩飾,忘記就是忘記了,在場之人都是人精,只看皇帝的臉色便會明白。

  趙連成心裏面莫名的感到一陣心痛,父皇竟然已經忘記他的母妃了!難怪這些年他明明知道母妃是如何死的,卻從來也沒有打算替她報仇,如今更是利用他扳倒皇后,若非玉君聰明,他現在恐怕已經被趙寶璋撕成了碎片……

  皇后則是笑的無比燦爛,就像今日這場唇槍舌戰,最後贏了的人是她一樣。

  沒有什麼這個更令人開心了。

  一旁的太子趙寶璋則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從沒有想過。趙連成的生母竟然是死於她母妃之手,更不曾想過,父皇早就知道此事,只是一直隱忍不發而已。

  他的母后,當真是如外頭所傳聞的那樣,心如蛇蠍?

  不!不是這樣的!他的母妃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溫柔,賢惠的人!父皇一定是受騙了!這些人都是騙子!故意來騙他的!

  「父皇!母后她是冤枉的!」趙寶璋忍不住開口。

  話音落,皇后的眸光凌厲之極的射來,嗆的趙寶璋所有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從皇帝帶著趙寶璋進來這裡開始,她就成為了被動,並且沒有一絲一毫可以反駁的機會。

  為了不連累太子,她只能這樣做……

  「太子,你母后所做的惡毒之事,比你想像中的惡毒十倍。」皇帝斜睨太子一眼,冷哼一聲道:「朕唯一高興的是,你的性子隨朕,很是醇厚良善,沒有一絲絲你母后的影子。」

  趙寶璋能說什麼?他嘴唇動了動,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不能說。

  皇帝生氣了,他不是沒有感覺到。

  「罪後張氏,謀害皇嗣,二十多年來囂張跋扈,擾亂超綱,又逢上天示警,牝雞司晨,現廢除後位,貶為庶人,從今日起,遷居長雲宮,任何人等,不得靠近……欽此。」

  皇帝慢慢念完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廢后詔書,最後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皇后,轉過身去大踏步的離開了。

  「廢人張氏,接旨吧!」有宮人上前,捧著聖旨高高在上的站在張皇后面前。

  皇后慢慢抬起頭來。伸手接過了那道聖旨。

  「母后……」太子趙寶璋早已經泣不成聲,見皇帝離開了,他當即走過去,親自將皇后從地上攙扶起來:「您剛剛為什麼不讓兒臣向父皇求情……」

  「玉君,咱們走吧!」皇帝既已經離開,廢后詔書也下了,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趙連成當即牽著沈玉君的手往外走去。

  「廉親王妃。」卻在這時,皇后的目光忽然轉了過來。不同於剛剛的心如死灰,這一刻,那一雙鳳眸裡面閃爍著的,是滔天的怒火與憤怒:「你不要太過得意,總有一日,你的結局還不如本宮!」

  「本宮詛咒你,生生世世都會痛失所愛之人,孤獨終老!」

  趙連成瞬間怒了,差點沒忍住上前親手掐斷眼前之人的脖子。但是他一動,趙寶璋立刻擋在在了皇后面前,目光冰冷如水:「連親王這是想做什麼?她即便是被廢除後位,也是本宮的生母!」

  「本王不想怎樣。」趙連成冷冷答道:「還請太子管好某些人的嘴,那是吃屎了麼?那麼髒……」

  他話還沒說完,趙寶璋便猛然拎起拳頭,狠狠一拳朝著趙連成打了過去!

  趙連成沒有躲,任由那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冷笑出聲:「太子殿下可以多打本宮幾拳。這樣本宮就可以到父皇面前告狀去,讓他看一看太子殿下因為母后被廢有多麼的惱怒,居然遷怒於人……」

  「你!卑鄙!」聞言,趙寶璋伸出的第二拳無論如何也砸不下去,眼中滿滿都是怒火與怨毒。

  沈玉君伸手將趙連成拉了回來。

  「還好,沒有傷著骨頭,回去擦幾天藥就好了。」沈玉君仔細的審視著趙連成的臉,拿出帕子來輕輕的在傷口上碰了碰,輕聲道:「等回去妾身再給你上藥。」

  趙連成還從來沒有見過沈玉君會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對他這般親熱。一霎時怒火全消,笑嘻嘻的舉著臉任由沈玉君撫摸,早就將趙寶璋與皇后拋之九霄雲外。

  一直等安撫住了趙連成,沈玉君才回頭,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皇后,沉聲道:「我以後會過怎樣的日子,是不是有愛人相陪,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皇后娘娘操心了。」

  「有連親王在,那樣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反倒是娘娘您,獨居幽宮,連親生兒子也不得相見,那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呢!要說孤獨終老,那也是您……」

  「住口!」趙寶璋暴怒無比的打斷了她,眸光望著沈玉君的時候,早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熱切與迷戀,遭受了皇后被廢的打擊,太子殿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又似乎他在內心裡已經捨棄了一些對他來說無用的感情。

  「連親王妃。」他咬牙切齒道:「母后如今已經被廢,人生也沒了希望,你又何苦在這裡刺激她呢?」

  沈玉君看了他一眼,眸光平靜道:「殿下說話要憑良心,到底是誰在冤枉誰。」

  皇后說出那麼惡毒的詛咒,沈玉君不可能不生氣。

  但生氣歸生氣,這件事情她並沒放在心上,她日後能不能過的幸福,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你……「趙寶璋有些啞口無言,因為剛剛的確是皇后先開口招惹沈玉君的。

  」玉君,我臉上有些疼,咱們還是趕快回去,我還等著你親自給我上藥呢!「趙連成一拉沈玉君的手,似撒嬌似耍賴,帶著她就往外走。

  路過趙寶璋之時,他的眼睛裡露出一抹得意來。

  這是示威了。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美人兒,如今被別人攬在懷中,趙寶璋眼眸一沉,但是內心裡卻沒有多少痛苦,至少不如他想像中那麼痛。

  他的心裏面,早已經被廢後這件事情給打擊的方寸大亂了,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兒女私情。

  等這件事情過去以後再說吧……

  他就那麼目光深沉的望著沈玉君與趙連成離開的背影,一直到二人消失也不曾回頭。

  耳畔,忽然就聽到一聲嘆息。

  」母后……「趙寶璋如夢初醒,立刻回頭。

  卻見皇后正用一種充滿了憐憫的目光望著他,有些後悔,又有些惆悵的道:」璋兒,本宮後悔了,倘若本宮知道沈玉君會令你如此念念不忘,本宮當日一定不會讓將她賜給老四,她,才是你當之無愧的太子妃。「

  」母后,現在還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趙寶璋聞言,面上出現一抹苦澀的笑容來:」已經無法改變了,經此一事。兒臣已經看開了許多事情,現如今,兒臣什麼都不想,只一心想著安安穩穩的繼承皇位,將母后從這幽深的宮殿裡接走,重新母儀天下。「

  」好璋兒,你有此心,母后也就放心了。」皇后原本心中十分懊悔,正想再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卻聽到了趙寶璋如此乖巧懂事的話語,立刻露出一抹笑容來:「只是你千萬不要急躁,也千萬不要頂撞你的父皇,母后就呆在這裡等著你重新接母后出去的那一天!」

  「母后,委屈你了……」

  「不委屈!」皇后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解脫般的表情來:「其實當初做下那些事情的時候,本宮便相信遲早有這麼一天,如今你父皇當面處置了,本宮心裏面也輕鬆了許多……」

  趙寶璋聞言一愣:「母后。那些事情……當真是……」

  如此卑鄙惡劣之事,他實在說不出口。

  「是,那些都是本宮做的。」皇后直視著他的眼眸,語氣淡然道:「璋兒,若非如此,你怎能成為這大周天下唯一的太子?那趙連成不過是僥倖逃脫,否則……」

  「母后!」趙寶璋聞言面上出現一抹痛苦來:「您不要再說了!這些年,父皇總是會想起他的那幾個孩子,也會耿耿於懷……」

  「那些不過是做給你看的罷了。」皇后打斷了他,沉聲道:「璋兒,目前你要小心的人不是趙連成,而是你父皇新納進宮的妃子們,尤其是徐昭容……」

  說到此處,她不由的暗恨不已,徐昭容原本是她的人,不料一朝被廢,居然藉此機會脫離了她的掌控,還明目張胆的有了身孕!

  這樣一來。皇宮裡就會有別的皇子誕生,皇帝高興之下,再廣納嬪妃,後宮裡的子嗣只一兩年便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這對太子來說,也是一個打擊,會令他地位不穩。

  「是,母后,兒臣知道。」聽到皇后提起徐昭容,太子眼眸閃了一閃。

  當天皇后便從坤寧宮裡搬出來。住進了偏僻角落裡的一個破落殿宇,長雲宮,這地方,也算是冷宮了。

  趙寶璋親自送張氏過去,看到自家母親住的地方如此簡陋,他霎時就落下淚來:「母后,您等著,兒臣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將您儘快接回去……」

  「璋兒,你無須急躁。」面對此情此景。張氏卻顯得十分的平靜:「穩住你父皇的寵愛,讓他對你依舊如過去一樣相信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母后如今唯一的依靠了,你若是出事,母后必定萬劫不復,璋兒,你明白了麼?」

  「母后,兒臣曉得。」趙寶璋連忙點頭。

  ……

  沈玉君與趙連成在出宮的路上被人攔住了。

  望著許久不曾見面的昭陽公主,沈玉君發覺她最近憔悴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后被廢之事。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昭陽公主,真是好巧……」沈玉君說著話便往趙連成身後躲,對於脾氣如此暴躁的一位公主,她覺得目前還是遠遠的躲開比較好。

  然而昭陽公主今日就是衝著她來的,見狀眼眸一眯,伸手便去拉沈玉君:「四嫂!你躲什麼躲!本宮就是聽聞你們進宮,專門來找你的!」

  「來找我,做什麼?」沈玉君訕笑道。

  昭陽公主沒好氣道:「問我四哥!」

  沈玉君當即不明所以的轉頭。

  趙連成輕咳一聲,低聲道:「當日你二姐與張雲寒成親之日,秦三公子在宴席上與左相之子少鵬發生爭執,被其打斷了腿,朝陽找遍醫生也沒能治好,便想讓你給看看……」

  沈玉君瞪目結舌:「老天!這都過去兩個月了,還來得及麼?」

  「來得及。」昭陽公主接口道:「這兩個月本宮找遍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一直在給他醫治,斷了的腿也算是接上了,傷口也恢復的差不多,但是這條腿還是無法走路,我就想讓你幫著看看。若是實在不行,就算了。」

  沈玉君聽出了她語氣里的一抹悵然若失,不由仔細看了昭陽公主一眼。結果卻發現,這過去的一兩個月里,這位公主似乎受了一些苦楚,但似乎過的也還不錯。

  眼眸里很有神采,比太子與廢后張氏過的都要好。

  也沒有過去那樣囂張了。

  沈玉君不由的回頭看了趙連成一眼。

  「回去再跟你細說。」趙連成低聲道,說著看了朝陽公主一眼道:「行了,秦三公子人在哪裡,帶路吧!」

  「早這麼痛快不就得了?」昭陽公主抬腿上了馬車,沉聲道:「將馬車開往城西秦家。」

  趙連成當即吩咐車夫調轉馬車,按昭陽公主所說的地方走去。

  馬車裡,昭陽公主上上下下打量沈玉君好幾眼,然後道:「四哥,看樣子你與四嫂這段時間是如膠似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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