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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笙一郎在黑暗的地獄之門外邊驚懼不前了。笙一郎點燃一支煙,剛吸了一口就引起了劇烈的咳嗽,胸膛里的異物膨脹起來。

  一塊黑紫黑紫的東西被笙一郎吐在雪白的便箋上,像一朵褪色的人造紙花。他用手指摸了摸那塊黑紫的東西,然後舉起被染黑了的手指,愣愣地看了半天。

  笙一郎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和黑社會有聯繫的朋友的電話:“今天之內能幫我弄一件護身用的傢伙嗎?”

  打完電話,笙一郎把煙掐了。夜裡的冷風帶著雨水刮進房間裡來,使笙一郎想起了靈峰頂上那令人懷念的濃霧的氣味。

  5

  由於攀著鐵索登頂,優希、長頸鹿和刺蝟受到帶隊老師的嚴厲批評。下山時,雄作、長頸鹿的叔叔以及男護士們把三個人夾在中間,不准他們自由行動。

  在登山者休息用的小屋等著眾人下山的志穗和麻理子,聽說優希她們有那麼冒失的行動,都在吃驚之餘鬆了一口氣。

  休息了十分鐘左右,一行人繼續下山。剛出發不久,濃霧就籠罩了登山道。走到第三處豎著“注意落石”的地方時,霧濃得幾乎對面不見人了。

  雄作大喊一聲:“大家都不要動!”

  這時候,優希背後響起了腳步聲。長頸鹿?還是刺蝟?

  “住手!”優希在心裡大叫著。

  “不要!別殺了他!”優希想保護父親。

  本來希望殺死父親的優希,在那個瞬間感情發生了變化。不管怎麼說,那是自己的父親啊!優希跨步向前,想拉住父親的手。

  “啊——”雄作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石頭滾落的聲音。

  “……你本來想救他,結果失手把他推下去了,是嗎?”梁平問。

  在優希的房間裡,梁平跟優希的對話還在進行。

  優希默默地站起來,走到母親和弟弟的骨灰盒前邊,搖了搖頭:“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

  “其實你是想救他,結果失手了,是不是?”梁平又問了一遍。

  優希不再回答梁平的問話。梁平笑了。那是帶著哭腔的顫抖的笑,比哭還難受:“我一直以為是笙一郎乾的,一直以為那小子是有資格的。可是,那小子卻反覆說他沒有資格,沒有權利……那小子也認為是我乾的。所以,我們倆都認為自己沒有資格,互相謙讓。我們在幹什麼?……17年了啊,我們都幹了些什麼呀!”

  “根本就不應該計劃那件事。計劃了那麼可怕的事……”

  沒等優希說完,梁平就喊叫起來:“可是,正因為計劃了那件事,我們才活過來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盯著手裡的繃帶,一口氣說下去。

  “我和笙一郎在計劃那件事之前,被父母拋棄,被父母傷害,成了兒童精神病。但是,計劃了那件事以後,上課也好好上,紀律也遵守,我們好像把過去的痛苦忘掉了,我們好像清楚地看到了目標,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大概我們是把你父親當做我們自己的父母了,與其說是想殺了他,倒不如說是想拋棄自己的父母。我們徹底丟掉了對自己的父母的幻想,認識到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開始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那個計劃,真說不清我們會幹出些什麼更可怕的事來。護士、老師,衝突起來殺了誰的可能性都有。你呢,說不定還會自殺。如果沒有那個計劃,你也許活不到現在……”

  “但是,也只能像現在這樣活著。”優希從內心深處擠出一句話來,看看志穗的骨灰盒,又看看聰志的骨灰盒,“要知道落到這步田地,還不如那時候就死了呢。”

  “可是,我們那時候能幹些什麼呢?”

  “……我死了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和笙一郎也都死了就好了嗎?我們只不過是想活下來而已,我們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人啊!”

  “母親也死了,聰志也死了。那時候要是不想到那個計劃,他們倆現在……”

  “你父親就沒有罪嗎?你對你母親說了你的遭遇,她什麼都不管是對的嗎?”

  “儘管如此,也不應該計劃那件事。”

  “忍得下去嗎?你跟你母親說了以後,還受到那個壞蛋的欺負……忍得下去嗎?”

  優希不希望那噩夢般的記憶浮現在眼前,雙手捂住了臉:“是我害死了他們。是我害死了父親,害死了母親,害死了聰志……只有我一個人還活著。”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算了吧,你不可能理解。”

  “如果保持當年那種心情,即使不能完全理解,也能理解一部分。”

  梁平的話溫柔起來,優希卻覺得更加痛苦了。她不希望受到這麼溫柔的對待,她希望被責罵,希望有人罵她是個惡毒的女人,希望有人罵她活著沒有價值,這樣她會覺得好受些。

  “要知道今天會落到這步田地,就不應該活下來。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呢?傷了人,害了人,有什麼好處呢?我的人生是最沒有意義的人生……”

  “不要這麼貶低自己。你的人生是有意義的。你幫了那麼多人,救了那麼多人,住院的患者都感謝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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