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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決定不要同徐元嘉爭辯,因為這樣下去一定只會把他給氣死。
徐元嘉再度把話題給繞了回來:“子規因何而反?”
魏寧把問題拋向徐元嘉:“看這個腐朽的齊王朝不滿,看百姓貧苦,憐憫他們的處境,因此而反,這個理由夠嗎?“”
“不夠。”
“為什麼不夠?”多麼大義的理由。
“你不是這樣的聖人,這或許是理由之一,但不是全部,更不是重要的那一個。”徐元嘉道,“你說九年前,你便開始著實準備,讓我來猜猜看,你對皇家懷有怨恨已久,在那個時候,你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其實是當今皇帝害死的?”
魏寧心猛地一跳,抬起頭來死死地看著徐元嘉。
魏寧的確是同皇家有血海深仇,但是他不是為了父親,而是為了自己。只要事情還按照上輩子的軌跡走,他的腦袋上就整天懸著一柄劍。
更何況皇帝的那幾個兒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齊朝延續了三百年,已經連著幾代都沒有出現盛世。
作為尚書省左僕射,權力網中心之人,魏寧自然知道朝堂的腐敗現象有多嚴重。
他當初在邊關,將士們為大齊拋頭顱灑熱血,可朝堂的軍餉卻總是遲遲撥不下來。
當年的青城賑災也是,因為官員昏庸,難民甚至大量的湧入京都。
徐元嘉背後的前朝,蟄伏了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如今卻蠢蠢欲動,正是因為他們身處民間,知道百姓疾苦,才認為現在是揭竿而起的大好時機。
這一些,是他上一世和遇到徐元嘉之前所了解的事情,只要他不說,徐元嘉就猜不到。
可是他沒有想到,徐元嘉會提到他的父親,依著魏寧對徐元嘉的了解,對方說是猜測,實際上肯定拿到了許多的證據。
想到這一點,魏寧的心跳如擂鼓,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艱澀:“元嘉的話,是什麼意思?”
徐元嘉看他一眼,魏寧這反應,難道是他弄錯了?
不過魏寧既然問了,他自然還是要說的:“魏家滿門忠烈,卻養出個生有反心的兒子,若非天生反骨,便是血海深仇。”
他並沒有去詳細調查魏寧的祖上三代,但光是聽著王氏和魏寧偶爾提及的事情,徐元嘉就能窺見一些蛛絲馬跡。
他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人性的,一個年輕英勇,且手握兵權的臣子,對當年剛登基的新皇而言,其實是眼中釘肉中刺。
皇帝那個時候才登基,因為上位的手段並不那麼光明正大,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不夠穩,所以想了法子,折了一個有些傻氣單純的臣子,掌握那些精銳的兵權,其實是一筆十分划算的買賣。
而且當時皇帝也沒有污衊魏家通敵叛國,而是安排了一個背叛者,不然的話,魏寧父親一手調教出來的屬下,定然不能真正為他所用。
魏寧感覺自己氣血上涌,口乾舌燥,他抿了抿自己有些乾裂的嘴唇:“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
魏寧會問出這樣的話,那說明,他造反的理由並不是這個,不過既然魏寧都已經造反了,這個時候說出來倒也不礙事:“證據倒是有,可惜都在放在京中。原本我想著,你什麼時候反了,我便送它作為你的禮物……”
徐元嘉心想,應該能算是禮物吧。雖說這是提起了魏寧的傷心事,不過這不是幫著魏寧找出來了幕後兇手。
“那些證據,你放在哪裡了?”
“就放在家裡的大箱子裡。”可惜魏寧一直沒有回來。
魏寧突然站起來。
徐元嘉喊住他:“怎麼了?你還想回去京城不成?”
老太太也就算了,他也是朝堂命官,這個時候,京城那些人肯定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魏寧又折返回來,在徐元嘉的面前慢慢蹲下,然後把臉埋進了徐元嘉身上帶著淡淡香氣的浴巾里。
浴巾其實挺厚的,但徐元嘉還是感覺到了自己腿上某一處熱乎乎,濕漉漉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魏寧居然哭了。
徐元嘉抬起手,遲疑了一下,然後放在了魏寧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摸:“好了好了,不哭了。”
沒了親爹,還有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徐元嘉:我的崽哭了
第104章
聽到徐元嘉的聲音, 魏寧猛地抬起頭來:“誰哭了,我才沒哭。”
徐元嘉很自然地哄他:“對對對, 你沒哭, 就是眼睛有點發酸。”
天可憐見的, 徐元嘉對父子親情其實沒有多少感覺, 但這並不妨礙他憐惜突然陷入悲傷中的魏寧。
不僅是眼睛酸, 魏寧心裡也難受,父親死去的時候,他也有七八歲了,雖然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對他而言,父親是他人生中的榜樣, 也是他的大英雄。
在祖母的院子裡生活的時候, 魏寧就聽祖母講了許多父親的事情。對他而言,除了祖母之外,父親就是最重要的那個親人,母親和祖父都要排在後頭。
但是那樣好的父親, 會讓他騎大馬,陪他玩耍的父親,卻因為皇帝的一己私慾死在戰場上。
魏寧並不懷疑徐元嘉話的真假, 因為上一世他就是死在皇帝的算計之下,而他的父親死在先皇的手中,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