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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雲起】

  左雲起和謝涼趕到了拓荒組的營地時,正趕上他們朝京城進發。拓荒組這一次傾巢而出,又借了北府軍的人馬,排開了陣型黑壓壓一片,頗有千鈞之勢。

  兩人屏息鑽入營地,借著錯落的帳篷掩藏身形,遠遠目送著大軍離開。左雲起正運足目力搜尋樓主所說的內應,便見隊伍末尾有幾個人似乎起了爭執,拉拉扯扯地拖慢了腳步。

  其中兩個兵卒打扮的捂著腹部躬下身,面露痛苦之色。戰前常有畏死的逃兵,那個小頭目裝束的漢子大約只當他們裝病,一頓拳打腳踢的斥責。躬著身的士兵不斷哀聲求饒,偏偏就是不挪步子。左雲起和謝涼無法繞過他們繼續前行,只得藏在營帳後等著。

  男子罵了幾聲,終於忍無可忍,拔劍就朝那兩人砍去。劍鋒尚在半路,剛才還趔趄著呻吟的士兵忽然面現狠色,一人腕下翻出一把匕首,仿佛演練過無數次一般,一左一右矮身抄近男子!

  只聽“撲”的一聲悶響,匕首扎入了男子腹中。不待他開口呼救,另一支匕首已刺入他頸側,橫著一拉,將他割了喉。

  左雲起雙瞳微縮,心念電轉,搶在那男子搖晃倒地前沖了出去,一把挾住他還在抽搐的身體,與那兩個士兵一道將他拖進了帳中。

  那兩人也不見詫異,其中一人沉聲問:“左少俠\”

  左雲起道:“是我。”說著伸手入懷中掏出一張已經初具雛形的人皮面具,又摸出幾樣工具,就對著那死者的臉加工起來,又道,“時間緊迫,煩請二位搭把手。”

  那兩人當下扒了死者的衣服幫助他換上,道:“待會兒我們趁亂衝進宮中,不會引起懷疑。”

  左雲起飛快地貼上面具,此時一股焦糊味從外頭飄了進來。內應催道:“快走快走,他們放火燒營了。”

  謝涼突然湊過來急道:“兩位兄弟可曾見到我們的軍中大夫被綁來?”

  內應對視一眼,都搖頭道:“夜裡不曾注意到,剛才發兵時也沒見異常。”

  濃煙開始鑽入帳中。

  謝涼脊背上扎出些冷汗,道:“多半是被藏起來了。你們先走,我留下找她!”

  黑煙愈來愈濃,左雲起只來得及留下一句“多加小心”,就與內應一起朝隊伍追去。

  天色開始透亮,東方露出了慘澹的晨光。

  不遠處的城牆處喊殺陣陣,尚有負隅頑抗的御林軍朝下面舉槍射擊,然而明顯地後繼乏力。

  拓荒組一頭架起雲梯,一頭以衝車撞門,甲兵如潮水般淹向牆頭,一時殺聲震天。便聽接連幾聲巨響,那森然矗立了數百年的城門便如大涼的天威,在火光中轟然坍塌,露出了城牆之內的情狀。

  饒是沖在最前頭的將士也不禁腳下一滯。

  城門之後,竟然再無守兵。那些穿著御林軍服的將士正互相撕打在一處,個個面現癲狂,甚至撕碎了衣衫,露出其下潰爛的皮肉,如野獸般咆哮不止。其中還混雜了不少布衣,似乎本想衝來以身殉國,卻不慎中了“鬼吞”的餘毒,未及求仁得仁就被奪去了神智。

  焦姣然號令道:“掩住口鼻,殺!”

  槍彈如雨,飛濺的血肉艷紅得恰似去年十里華燈。

  【謝涼】

  黑煙滾滾。

  謝涼一身白衣滾成了灰衣,滿臉污漬再無半分風度可言。他卻來不及計較這個,聲嘶力竭地喊道:“陶大夫!”

  毫無回音。

  火勢四面八方蔓延得極快,他無法搶在火舌之前查看所有營帳。陶鍾池若是還活著,多半也被綁起來蒙住了嘴,無從呼救。

  謝涼心急如焚,使出了全力奪命狂奔,手中長劍被他猶如砍瓜劈菜般劃破一頂又一頂營帳,卻遲遲尋不見人影。

  四面火光越逼越近,熱浪陣陣,炙烤得人汗如雨下。謝涼又喚了幾聲,猛然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穩住穩住……自亂陣腳,非高手所為。”

  他長吁一口氣,忽然在這火場上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周圍儘是營帳倒塌的嘈雜聲響,謝涼調動起全部的神識,幾如靈光一現,耳際捕捉到了一聲輕若蚊蚋的餘響……

  他一躍而起,沖入火海之中,直奔進了一處營帳。

  陶鍾池果然被縛了四肢,布條堵嘴,扔在角落裡。見他衝進來,她毫不猶豫地以最大的幅度拼命搖頭,眼睛卻直直盯著他,似在傳達什麼深意。

  謝涼這會兒非常沉得住氣,當即剎住腳步思索了兩秒,問道:“我不能過去?”

  陶鍾池連忙點頭。

  謝涼又問:“那我如何救你?”

  陶鍾池用目光示意。

  謝涼霍然開朗,將長劍“奪”的直直釘入土中,後退兩步,望著陶鍾池自行挪過來磨斷身上的繩索。繩索一斷,她立即抽出口中的布團,鎮定道:“我身上被下了毒,你一蹭也會染上。我現在馬上回去,尚有希望自救。”

  謝涼聞聲便往外跑,喝到:“跟上!”

  他一路開道,奔出營地後就地一滾撲滅了衣上的火星,見陶鍾池踉蹌著跟了出來。陶鍾池臉色慘白,但尚能行走。

  謝涼帶著她向武林盟的營地走去,一邊問道:“誰下的毒?”

  “左道。明明可以加大劑量毒死我,卻留我一命為餌,廣造殺孽,這是旁門的慣用手段了。”

  謝涼又問:“左道為何要綁走你?”

  陶鍾池道:“他逼我說出了一味藥引。你還記得厲若蟲麼?”

  謝涼道:“那不是吁吁打車的乘客召喚司機的鴿子用的麼?”

  “不錯,厲若蟲這用法是我發現的。餵鴿子吃下公蟲,乘客用手觸碰即可喚醒母蟲,鴿子體內的公蟲受到母蟲吸引,會驅使著鴿子飛向乘客。但只有極少人聽說過,厲若蟲還有另一種用法。如果用藥引餵食厲若蟲,吞食母蟲的宿主便可憑意識操縱吞食了公蟲的宿主,猶如操縱傀儡……”

  陶鍾池嘆息道:“那藥引原本只有我知道,必須由三種極其稀少的藥草混合而成,連我自己都沒有。我原以為即使告訴他,他也尋不到。沒想到他似乎早有頭緒,已經讓門徒替他搜集齊了……”

  謝涼聽得毛骨悚然道:“他得了藥引,是要拿這陰損玩意對付誰?”

  陶鍾池搖頭道:“不清楚。不過他們在我面前交談了幾句,似乎提到了豫王和太子。”

  “太子?如果連太子也被操縱,那該如何破解?殺了母蟲宿主麼?”

  陶鍾池苦笑道:“殺了母蟲宿主,公蟲宿主也會隨之死去。此毒無解,解脫之道……唯有死亡。”

  第31章 【偷天】三

  【周容訖】

  皇宮已然被攻破。一路行來,重重殿宇闃然無聲,唯有秋風過處珠簾輕動,倒像入了幽境。

  周容訖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靠近飛宸殿,自己只帶了一小隊侍衛行去。他步履悠然,便如心血來潮故地重遊一般,甚至還將庭中的一處假山指給李克看,道:“我年幼時總喜歡在那裡跟弟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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