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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祖宗。”謝涼道。

  “祖宗,你在搞什麼名堂。武林盟那邊催稿催得快要叫我提頭去見,你明明都已經完稿了,為何不寄出去脫離苦海?”

  ……

  “范愛國。”

  ……

  謝涼嘆了口氣,掀開車簾,低頭鑽了進去。

  范愛國又回到了眼圈青灰宛如幽魂的狀態,正盤腿坐在車廂角落,提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什麼。那張皺巴巴的稿紙上已經寫滿了半頁,仔細一看,一行行卻全都被塗成了黑漬。

  馬車搖搖晃晃,謝涼望著他眨了眨眼,道:“你被龍大俠附體啦?”

  “什麼?”范愛國如夢初醒般抬頭。

  “這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瞧著特別違和。”

  “……”

  謝涼道:“你是想重寫結局麼?”

  范愛國沉默片刻,道:“嗯。”

  謝涼道:“為什麼?之前那個不好麼?”

  “特別好。”范愛國苦笑道,“好到我下輩子都改不出更好的。唯一不好的是,那不是我說的。”

  范愛國丟開稿紙回視著謝涼,表情幾乎有些迷茫:“以前我沒有什麼想說的,現在我突然有了。可我能說些什麼?誰會願意聽呢?”

  【四十八】

  謝涼靜靜凝視了范愛國一會兒,盤腿坐到他對面,托腮道:“以前,我覺得自己永遠都成不了龍大俠。同是劍客,龍大俠能橫掃千軍,而我被人嫁禍追殺大半年,最後還要靠他救命。”

  他也不管范愛國在不在聽,逕自道:“後來,我覺得成不了龍大俠也沒什麼。正因為我被人嫁禍,狼狽不堪地自證清白,倒為武林盟除去了內奸。雖是小事,那也是我乾的。這世上能有幾人身後留名?難道小人物因此就不配活過一場麼?”

  “……”

  謝涼道:“你有想寫的,就放膽去寫,無需想著超越誰。哪怕有一個人聽見了,那也是你留下的印跡。”

  【四十九】

  山伯背著包袱踏過城鎮的廢墟,遠遠回頭望了一眼祝府倒塌的大門。

  英台道:“此去不知何日歸來。”山伯挽起她的手,笑道:“你我二人同心,更有何懼?”英台定定瞧著他,雖然眼前戰火紛紛,又與家人離散,但與此人並立,眼前也似有一方寬廣天地,不禁笑著流下淚來。

  (

  第一部完)

  【五十】

  ……

  “我真傻,真的。”謝涼道。

  “我單是鼓勵他寫出心中所想的結局,我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不是結局。”謝涼道。

  樓主笑道:“不是挺好麼。拓荒組眼看著逼近京城,那龍椅上也該換人了。好戲唱完一輪,正等著下一輪登場。”

  范愛國悶咳了一聲。

  樓主道:“你這

  第二部好好寫,交稿勤快些,別老讓謝公子為難。組織需要你發光發熱。第一期寫了多少字了?”

  【五十一】

  范愛國回想了一下書桌上那一片空白的稿紙,又看了一眼謝涼。

  范愛國堅定道:“三千字了。”

  【完】

  作者有話要說:  1. 實體書上范愛國寫的劇中劇用的是不同的字體,jj沒這個功能,所以我只能解釋一下,“白花花的餓殍與殘肢”是范愛國寫的。

  2. 范愛國寫的偽梁祝結局,糅合了《百年孤獨》《飄》《紅樓夢》等元素,特註明

  第29章 【偷天】一

  【皇帝】

  秋風殺人。

  京城的軟香紅土,猶如一幅長卷被潑上燈油,一夕間焚成了死灰。

  昔日的八街九陌正兵荒馬亂,行人扯著包袱從城南涌到城北,一路模糊地喊著消息:“跑不了啦,那邊也起火了……”

  喧囂之聲傳不進那一方死氣沉沉的禁城。

  宮牆之內,所有妃嬪宮女被如趕牲口般聚集到了一處偏殿內,噤若寒蟬地擠作一團。有崩潰的宮女哭求幾聲,當即被拖出去就地處決了。

  只有千挑萬選出的大內侍衛依舊如平日般巋然不動地值著崗,麻木的臉上透著一股以身殉國的義烈之氣,卻又混雜著說不出的迷茫。幾名年少的侍衛不時回過頭,望一眼那傳出陣陣樂聲的飛宸殿。

  皇帝周景邑端坐在龍椅上,面前放著一桌酒菜。御膳房的廚子早沒了心思,手抖放多了鹽,吃了兩口便擱了牙箸。他面前的戲班戰戰兢兢地奏著樂,中有一女伶倒是鎮定,身段曼妙地唱道:“等閒間把一個照人兒昏善,那般形現,那般軟綿……”

  她唱腔纏綿,仿佛還帶著脂粉幽香。周景邑眯著眼喝了一口酒。皇帝十分年輕,長著大涼天家特有的陰鷙俊臉。

  一旁伺候的小太監本就嚇破了膽,此時神思恍惚,斟酒時竟濺出了幾滴,駭得腿一軟跪到了地上,“砰砰”地磕頭。待要開口求饒,出口的卻是一句:“求陛下為社稷考慮,先出城暫避,他日再從長計議——”

  周景邑道:“閉嘴。”

  樂聲立止。太監頭子上前一腳踹開那小太監,呵斥道:“滾出去領板子。”自己替皇帝斟滿了酒。

  周景邑道:“唱得不錯。”

  那女伶聞聲一禮,不卑不亢道:“陛下殺了那麼多穿越者,對婢子倒是挺寬容的。”

  她一臉不怕死,皇帝卻也沒有發火的意思,平平道:“因為你們的戲好聽。再來一段快活些的。”

  女伶躬身道:“那便唱《小宴》。”言畢也不顧眾人反應,兀自換成了男腔:“穩穩的宮廷宴安,擾擾的邊廷造反,冬冬的顰鼓喧,騰騰的烽火黫……”

  太監頭子驚怒道:“放肆!”

  周景邑憊懶道:“罷了,臨到頭了,一個戲子也敢抗旨。”

  “當不得蕭蕭颯颯西風送晚,黯黯的一輪落日冷長安……”戲班子早已停了奏樂,只有女伶唱得旁若無人,聲音中仿佛帶了金鐵之鳴。

  周景邑忽然喝了聲彩。

  他的喊聲在空蕩的殿中顛沛流離,仿佛要蓋過周圍的頹喪之氣,維持一種不可名狀的體面風流。

  飛宸殿裡僅剩的太監宮女面面相覷,也跟著叫起好來。

  一曲終了,女伶行了個禮,低著頭不說話。

  周景邑喝完了一壺酒,道:“走罷。出了這宮牆,能走出多遠,就看你們的造化。”

  戲班子慌忙跪地謝恩,忙不迭地朝外奔去。女伶頭也不回地向前走,方才那個出來領板子的小太監賄賂了侍衛,一瘸一拐地超過她,消失在了偏門之外。

  宮外,寶馬香車跌跌撞撞,販夫走卒作鳥獸散,大涼王朝最後一縷殘照歸於西山。

  明昌二十一年秋,拓荒組圍困京城。

  【樓主】

  京城外五里,武林盟營中,入夜後燈火千帳。

  樓主在沙盤上插了一隻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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