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一下子變成大人了(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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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罷林嬤嬤的話,珉兒很明顯地感覺到,太后握著她的手鬆開了。她不認識什麼長公主,但知道長公主是何許人,而這個消息對太后竟然有這麼大的觸動,那之後,和藹可親的人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陰影,說不上來的黯然。

  皇帝和太后當著珉兒的面,詢問了太醫她的身體如何,太醫說珉兒高燒耗盡元氣,至少要養上十天半個月,算算日子迴鑾且要待六月,那正是酷暑的時候。項曄當即做下決定,待七月再回京城,太后與珉兒一起,就直接在這琴州行宮裡避暑度夏。

  太后似乎惦記著長公主的駙馬,沒什麼高興的也沒什麼不高興,至於珉兒,對她來說在哪裡都一樣,只要皇帝不再欺負她,不再想出奇奇怪怪的事情對待她,就一切太平了。

  只是高燒聚集的肺熱一時難以散去,珉兒很快就開始咳嗽,夜夜咳得無法安眠,琴州行宮不大,自然皇帝和太后,都能隱約聽見一些動靜。而珉兒雖然養著身體,卻日漸消瘦,她本就瘦弱,太后日日握著她的胳膊說:「再瘦下去,可就沒眼看了,你要怎麼才肯長些肉出來?」

  項曄偶爾會來看一眼珉兒,卻總是遇見珉兒服藥或是進膳的時候,也不知他是故意挑這個時間來的,還是碰巧遇見,每每都等珉兒吃罷了才走。

  雖然他總是遠遠地站著或坐著,兩人一句話也不說,可珉兒一看到他就沒有胃口,哪怕硬塞下去的食物,也怕是克化不了,怎麼能長得了身體。

  而五天後,因東南沿海一帶遭遇颶風侵襲,皇帝離了琴州親自前往勘察災情,似乎是皇帝一走,珉兒的心情才得以放鬆,又或許是時間長了的確該養好了,氣色漸漸紅潤,精神頭也足了。

  見珉兒身體好了,太后自然歡喜,但不得不感嘆:「過去在紀州,只要守住邊關不叫外寇侵入,外頭再大的風浪也和曄兒沒關係,可如今他做了皇帝,百姓餓著了凍著了,哪裡颳風下雨,都是他的事。這皇帝,可真不容易做,我生下這個兒子的時候,可沒有菩薩給我託夢吶,怎麼就生了個天子出來,該不是叫人調包了吧。」

  珉兒被太后逗笑,她一笑,太后瞧著就高興,總是愛憐地摸摸珉兒的臉蛋說:「笑著多好看,這樣好的年華這樣好的容貌,可別辜負了。」

  「臣妾把自己和皇上的關係變成這樣子,母后也不厭惡臣妾嗎?」珉兒心中很明白,這樣不對更不好,皇帝終究是太后的兒子,哪有人會一味地幫著外人。

  太后卻笑得眼眉彎彎,愛憐地說:「誰還能欺負他,他不欺負你就謝天謝地了,難道我不憐愛你,反去心疼皇帝?我們女人家自然要幫著女人家的,你放心,有我在,母后無論何時都會幫著你。」

  太后更要求珉兒在她面前,不要像其他妃嬪那樣自稱臣妾,說她是,是獨一無二的,處處都要比宮裡的其他女人尊貴。珉兒自然事事順著太后,婆媳相處得真如親生母女一般,珉兒的身體完全康復後,等不到皇帝來琴州,六月末,太后就帶著珉兒回京了。

  再次走上通往上陽殿的引橋,珉兒的心境已經大不相同,此去琴州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更高燒著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珉兒把一些事放下了,也看透了,比起第一次走上這引橋的秋珉兒,她更有信心和決心,要以這個尊貴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清雅在哪裡?我很久沒見到她了。」隔了一個多月,珉兒第一次提起清雅。在琴州的時候她不問也沒有人說,出了那件事後,她再也沒見過清雅。

  宮女們應道:「雲嬤嬤被調回清明閣了,在琴州的時候,也一直是在前頭,所以娘娘沒見著。」

  珉兒吩咐:「把她找來。」

  再見皇后,清雅恍如隔世,她顫顫地行了大禮,便不敢再起身,珉兒卻是淡淡的說:「起來說話吧,這麼久的日子不見,我想你也該想清楚了。」

  清雅沒敢動,更低著頭不敢應答。

  珉兒道:「這上陽殿裡有你的身影在,我才覺得安心,我希望你繼續留在我身邊。可是有些事你要想明白,如果還打算往我嘴裡送那種東西,再有下一次,我大概也不能活著和你說話,至於你會怎麼樣,我就更看不見了。但若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我自己周全,必然也護得你周全,我留你在身邊,就絕不會疑你半分,可你若要疑我,我也沒有法子。」

  「娘娘……」

  「不必指天發誓,也不必表白忠心,你自己心裡想明白就足夠了。」珉兒微微一笑,再次示意清雅起身,「往後上陽殿裡的一切,我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清雅已是淚水漣漣,她比皇后多活了一倍的年紀,卻是白白地活了,她當時就不該聽從皇帝的安排,告訴太后也好,告訴皇后自己也罷,總有她活命的法子,怎麼就怕了皇帝的一句話,做下那麼糊塗的事呢。

  可冷靜下來,清雅回想起了皇帝的神情面容,忙對珉兒道:「娘娘,皇上要奴婢做那件事時,說的是希望能給您……」

  「不必說了,我都知道。」珉兒漠然拒絕聽那些話,毫不客氣地說,「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

  此時宮人來通報,說六宮妃嬪要向皇后行禮問安,珉兒卻說:「明天才是初一,讓她們明日再來,初一十五才接見,我一早就說明了。」

  清雅起身來,擦去眼淚、端正衣襟,就要去為皇后打發妃嬪們,而從皇后簡單的幾句話里聽得出,一個多月不相見,皇后已經不是五月里初嫁時的皇后,她那漠視一切,對什麼都不在乎的冷淡里,更多了幾分無情,真的也好裝的也好,她開始比剛來時更主動地保護起了自己。

  一路走向岸邊,清雅回想著皇帝離開琴州前的日子裡,在行宮書房中的身影,如今帝後終於能「和睦」相處,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好像隔得更遠了。

  七月初一時,珉兒第二次在上陽殿見了後宮妃嬪,五月末那會兒還盛傳皇后重病難愈,一轉眼人家好端端地坐在金光燦燦的寶座上,眾人不過是在大熱天裡做了一場白日夢,這的地位,一時半會兒可撼動不得。

  珉兒對待妃嬪們的態度也沒有任何變化,見一面,說幾句場面上的話,不多久就散了。

  女人們沿著長長的引橋往回走時,有人說起:「一個多月不見,皇后娘娘的模樣是不是變了些?」

  淑妃靜靜地聽著,回想方才仰望的的模樣,身後有人道:「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縱然美麗,總還有幾分孩子的模樣,這才一個多月不見,好像一下子變成大人了。」

  「難道……娘娘和皇上……」

  淑妃霍然止步,轉身看向眾人,女人們紛紛低頭閉嘴,她微微搖頭:「管不好自己的嘴,就該有人來管住你們的腳了。」

  林昭儀訕訕一笑,想起一事來岔開話題,笑問:「娘娘,今年七夕,咱們怎麼過?」

  七夕之前,項曄終於回到了京城,風塵僕僕的人去長壽宮向母親問安後,便轉道來了上陽殿。聽聞皇后把清雅調了回去,他也沒動聲色,而走入上陽殿,也永遠不會看到皇后像其他女人那樣等候他。

  侍寢的事,他給了珉兒與後宮妃嬪一樣的待遇,換來珉兒絕不會像別的女人那樣對他,也許這就是報償。

  且說項曄在岸上就隱約聽見琴聲,走入上陽殿,那悠揚婉轉的琴聲越發動人。

  清雅迎到門前,告訴皇帝道:「娘娘正在水榭彈琴。」

  項曄信步而來,一襲綠紗的皇后席地而坐,長長的裙擺輕盈地落在地上,寬闊的衣袖隨著她的手撫過琴弦而輕輕飄蕩,她沒有佩戴首飾發冠,像是篤定了今日不見人,沒再遵守初到上陽殿時,一天換三四套衣服的規矩,寶髻松松雲鬢細膩,那烏黑柔軟的長髮,便是最美的裝飾。

  箏就擺在地上,她微微傾斜身體,皇帝正好看到她美麗而專注的側顏,項曄還是頭一次見人坐在地上彈琴,眼前的人,當真美得如畫中走來的仙子。

  「皇后娘娘,皇上駕到。」清雅突兀地發出聲音,琴音即刻斷了。

  項曄沖她皺眉頭,可清雅根本沒看皇帝,告訴皇后才是她的本職,至少眼下,皇后還十分牴觸皇帝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她身後。

  珉兒款款起身,一陣風吹過,身上的輕紗隨風而舞,她翩然行禮,端莊地向皇帝問安,和最初時並沒什麼兩樣。

  可是項曄變了,他再也不願沒道理地粗暴地把珉兒從自己的心裡「驅逐」出去,但如今,似乎已經晚了。

  「坐吧。」皇帝像珉兒方才那樣席地而坐,珉兒坐下了,可兩人之間幾乎隔開一把箏的距離,皇帝乾咳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道,「朕回京途中路過元州,去見了你的祖母和母親,這是秋老夫人給你的信。」

  珉兒心裡一顫,目光盯著皇帝手中的信,卻沒敢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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