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生死有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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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此時此刻的穆明舒就似一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眼淚糊得一雙眸子睜都睜不開。

  趙奕衡滿是鬍渣的下巴抵著穆明舒的額頭,說不出安慰的話來,便是說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第一回感受到眼淚止也止不住的感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奕衡明顯感覺懷裡的人安靜下來了,還當她已經接受事實了,卻不曾想穆明舒突然一把將他推開,魔魘般猛的站起身來:「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子悅就這樣沒了,我不信。」她指著那玄木棺問趙奕衡:「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對不對?這裡頭不過是空的對不對?」

  趙奕衡抿著唇輕微的搖搖頭,過得半響才站起身來,神色悲戚又痛苦,卻不發一語。

  穆明舒死死咬著嘴唇,腳步趔趄往玄木棺那頭去,她腳步不穩,幾次險些摔倒,趙奕衡伸手扶她一回,還叫她推開了去。

  她整個人扒在玄木棺上,感受到棺木冰涼的溫度,越發哭得厲害:「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穆明舒推不動玄木棺的蓋子,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玄木棺,哭喊著:「這裡頭是空的,這裡頭是空的,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趙奕衡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著自個,一字一句的道:「你看著我的眼,是不是要打開棺蓋叫你親眼瞧一眼,你才死心?」

  穆明舒一雙眼睛猩紅,裡頭布滿了血絲,卻瞪得大大的,儘管她沒有多少僅存的理智,可這時候也不敢回答。她想瞧一眼,那是想瞧見裡頭空蕩蕩的,可是她更害怕,更害怕裡頭真的躺著她的兒子,她唯一的兒子。

  趙奕衡咬著牙,將穆明舒轉過身來叫她對著玄木棺,吩咐道:「開棺。」

  世人對死人有諸多忌諱,光天化日下當眾開棺這就是一件對逝者很不敬的事情,傳言更會驚擾到死者不能叫他走得安生,甚至影響到死者下輩子的運程。

  然而趙奕衡也顧不得這許多,穆明舒如今就似個瘋子一樣,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趙子悅死去的事實,趙奕衡這一招也算釜底抽薪。

  領頭的墨石覺得這事兒非常棘手,這世間除了有深仇大恨的,誰還死了都叫人不放過的。

  蘇若蘭也覺得此事不妥,忙上前跪下求道:「皇上,大皇子已經走了,您就讓他好走吧,何必叫他連走都走得不安生。」

  可趙奕衡就跟鐵了心似的,只緊緊抓住穆明舒,不言不語。

  蘇若蘭又求穆明舒:「明舒姐姐……」

  穆明舒咬著唇,只知道哭,眼淚一次又一次的糊得眼眸一片模糊。

  墨石等了半響,沒有聽見收回成命的話,這才又揮揮手,叫人動起手來。

  可那些侍衛才挨著玄木棺,穆明舒又發起瘋來,她掙脫趙奕衡的鉗制,推開那些侍衛,尖叫起來:「走開,走開,誰也不准動我兒子,誰也不准動我兒子,走開,走開,誰要是敢動,我殺了誰,全殺了,全殺了……」

  穆明舒整個人趴在玄木棺上,希望能離趙子悅近一點,他哭得不能自我:「不要動我兒子,不要動,嗚嗚嗚,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不管穆明舒能不能接受趙子悅的死,可他的死卻已經成了事實,不是任何後悔愧疚能換得回的。

  趙子悅的玄木棺被迎進宮裡頭,準備起了喪事。

  當喪鐘敲響的那一刻,對於追封趙子悅的聖旨也跟著就下來了,賜封碩親王,按太子之禮下葬皇陵。

  宮裡頭搭起來靈堂,宮人換上孝服,宮裡宮外一片白茫茫,文武百官覲見,內外命婦到靈前大哭,每一樣都是蘇若蘭奉了趙奕衡的旨意出面操持的。

  穆明舒自始自終將自個關在坤寧宮裡,一概事體俱都不理會,只每日困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連眼淚都沒有了。

  趙奕衡來勸過她幾回,見她依舊這副模樣,也曉得她心裡難受,到得後頭索性甚個都不說了,只得了空就陪她坐著。

  除了操持趙子悅的喪事,趙奕衡也已經在派發兵符調動各軍隊,著手準備對西涼國下手了。

  一直潛伏在京都城內的丹木卻是一片愁雲慘澹,自趙子悅落水以後他的人也在暗地尋找,只希望這孩子能好生活著好救他西涼一命,不過一直以來無甚消息。

  直到趙子悅屍身被尋到的那一日,丹木所有的希望便幻滅了,他知道西涼國這回就算不亡定然也要載個大跟頭了,一想起那個被辱致死的依娜,他心裡就一陣陣的後悔,他早就應該派人把她給殺了才對的。

  若不是她認不清局勢,自私自利,也斷然不會叫自己面對著這樣的大事,只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不管怎麼樣他們西涼都必須要承受她帶來的後果。

  不過丹木自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既然大都同西涼一場戰爭是少不了的,那他必要做點什麼,好叫西涼國不要真箇滅在自個手上才行。

  ……

  趙子悅的棺柩被抬到皇陵要入葬的那日,趙奕衡一大早就去了坤寧宮看見一身素服的穆明舒坐在窗前發呆,雙目呆滯無神,便是面上也無任何表情。

  他疾步上前,將窗柩關上,不悅的道:「如今天氣還冷得狠,萬一凍著怎麼辦?」

  說得這一句,又尋了件披風來給她披上,將她枯瘦的小手圈在自個的大掌中,蹙著眉頭問道:「你在這兒坐多久了?怎的一雙手這般冷?」

  穆明舒一雙無光的眸子過得半響才落到趙奕衡身上,她想對他微微一笑,可嘴角一扯卻是比哭還難看。

  「沒多久,就是晨間醒得早,坐會子罷了。」她伸手撫平趙奕衡皺成一團的眉頭:「叫你擔心了。」

  這些時日,穆明舒幾乎都不理人,平日裡都是趙奕衡說,她從不作答,可今日卻突然同趙奕衡說起話來了,這叫他心裡一跳,說不出是甚個滋味。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穆明舒,柔聲問道:「身子可有什麼不舒服的?」

  穆明舒反應慢半拍的捂住心口,帶著鼻音道:「這兒疼,很疼……」

  趙奕衡一下子倒不曉得說什麼好了,他伸手將穆明舒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好半響才道:「子悅那番懂事,定然捨不得我們的,指不定他投胎還會投生到你的肚子裡頭。」

  穆明舒哭了,眼淚如那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窩在趙奕衡懷裡哭得半響才道:「我要去送他最後一程。」

  「好!」

  趙子悅的玄木棺從宮裡頭抬出來,直往皇陵去,所到之所眾人皆避開。弘法寺的大師在前頭開道,後頭就跟在棺柩,趙奕衡領著穆明舒跟在最後頭,他緊緊握住穆明舒冰涼的手,雖不能叫她心頭好過些許,但也希望能給她帶來一絲溫暖。

  穆明舒前世同今世還是第一回來皇陵,可她眸子自始自終都只放在趙子悅的棺柩上,眼睜睜的看著趙子悅的棺柩進入皇陵裡頭,最後被封起來。

  當皇陵的墓室大門關上那一刻,她便曉得,趙子悅是真的永遠離開了,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她。

  她沒有落淚,沒有難過,但是卻真心的希望能似趙奕衡說的那樣,他還能投生到自個的肚子裡頭,再做一回她的兒子。

  化物冢燃起了熊熊大火,穆明舒看見曾經屬於趙子悅的那些東西都一一被扔進大火中,不多時就燒成了灰燼。那裡頭有內務府準備的,趙奕衡最近賞的,還有曾經穆明舒給他的,就這樣一一落進火中,去地底下陪著他了。

  穆明舒的眸中一片紅色,她似乎在火中看見趙子悅穿著一襲白色學子服站在那兒沖自個笑,他伸小手同穆明舒告別,眼淚順著他的眼眶低落下來,薄唇輕抿,低低喚一句:「娘,孩兒走了。」

  穆明舒一瞬間就覺得呼吸不上來了,她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拼命的忍著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她想喊他,想叫他,想留住他,可怎麼都開了不口,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怎麼的張不開嘴。

  「娘,孩兒捨不得你,捨不得爹爹……」趙子悅的衣衫燃了起來,穆明舒看到火苗子噌噌噌的往上冒心裡急得不得了,可又聽他說:「娘,你同爹爹給孩兒生個弟弟吧,或者妹妹也行,他們會代替孩兒陪著你們一輩子的……」

  「不要,不要……」穆明舒搖著頭,終於發出聲音來,她粗重的呼吸以及不正常的臉色叫趙奕衡頹然色變。

  「明舒,明舒你醒醒……」趙奕衡的聲音就在耳邊,可穆明舒卻似乎一丁點都聽不到,她望著趙子悅:「你是娘的唯一啊,誰都代替不了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眼中的趙子悅並沒有回話,只是沖她溫暖的一笑,衣擺上的火苗子已經燒到腰間,霎時間便已經到胸口。

  穆明舒急了,她想上前,想要抓住他,可總有一股力量拉住她,眼見趙子悅就要不見了,她使出全身的氣力,掙脫了那股子力量,抬步往趙子悅那兒去。

  那兒是焚燒衣物,陪葬物的化物冢,裡頭燃著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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