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今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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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明舒是真不覺得有什麼好歡喜的,前生求而不得的東西,經歷了兩世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心,她想要的你給不了,你覺得你給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可偏偏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為什麼要歡喜呢?

  趙奕衡就是這樣,他覺得皇后這個位置是天底下女人都要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可為什麼穆明舒不歡喜呢?

  他將御案上的奏摺都掃到玉石地板上,心裡別提多委屈,他拼了命做這一切又是為了誰呢?為什麼到頭來卻成了里外不是人。

  御書房裡頭伺候的宮女太監一見趙奕衡這般,俱都嚇得跪了一地。這些伺候的都是新人,也摸不准這位新帝到底是甚個脾氣,可這時候除了下跪喊一聲:「皇上息怒。」之外,也做不得什麼。

  趙奕衡發了一頓脾氣這才又恢復正常,仿佛先頭的事從沒發生過一般。

  妙琴妙棋領了丫鬟婆子在墨韻堂裡頭收拾東西,穆明舒帶著趙子悅躺在院子裡曬太陽。蘇若蘭從玉笙居過來,瞧見一院子丫鬟婆子忙得不可開交,可正主兒還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忍不住一笑。

  「娘娘的氣還沒消呢?」

  穆明舒抬眸看她,指了指一旁圓凳:「坐吧!」又笑道:「本就是我的錯,他開恩給我這世間最尊貴的身份,我要謝主隆恩還來不及,哪裡敢生氣。」

  「你呀……」蘇若蘭指了指穆明舒,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忍不住又勸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便是為了小公子你也不能再如此了。」

  穆明舒心口一痛,她何嘗不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可心裡始終落不下這口氣罷了,難道這世間的男人俱都是薄情的嗎?

  從前她最大的念想便是叫趙奕彴不得好死,讓趙奕衡登上帝位,可這時候那人已經坐上高高的帝位了,她又覺得害怕起來了。

  她雜心裡還嘆口氣,道一句:不知足。

  這才端著淺笑道:「多謝你了,我曉得的。」

  那笑意瞧著溫暖如春風,可卻一分都未入眼底,等她側眸看著已經睡熟的趙子悅,那笑意才有幾分真。

  穆明舒不想再提這事,又將目光落到蘇若蘭身上:「你們的事如何了?」

  如今趙奕衡已經登帝,蘇若蘭自是不必繼續委身做他名義上的女人,況且李承言從龍有功,已經官拜三品,趙奕衡若是想李承言忠心效力,最好的法子就是兌現諾言。

  蘇若蘭一笑,眉眼彎彎如那三月春風般溫暖,趙奕衡的確是個重情義的人,才登基上位就已經對她與李承言做好安排了。

  「我來正是要同你辭行的。」蘇若蘭道:「皇上都已經做好安排了,我明日一早也要回蘇府。」

  穆明舒望著她那流光溢彩的眼眸,也跟著笑:「恭喜你了,若是定好日子可要同我說一聲。」又道:「雖然不一定能出宮,但一定會給你長臉的。」

  蘇若蘭聞言也不客氣:「那你到時候可得多給我挑些好的才是。」她的性子溫婉大方,對穆明舒又無威脅,是以這幾年兩人倒是真箇處得如同姐妹一般了,說起話來也不做作。

  「你放心,但凡我有的,定然挑最好的給你,你我如同姐妹,日後李承言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穆明舒佯裝兇狠的模樣逗樂了蘇若蘭,她只當穆明舒玩笑話,噗哧一笑應下來:「我可是有個皇后姐姐呢,哪裡有他欺負我的份。」

  穆明舒端著笑卻不出聲,她那話雖是玩笑卻也半真半假,蘇若蘭在睿王府這麼多年,且先不論趙奕衡有無收用她,光是睿王側妃這一條便也是一根刺。李承言身為一個男人,若是不在意他人言論的倒還好,可事有萬一,萬一這根刺發作了或許就是催命的毒藥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蘇若蘭到底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東西,看不清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倒也正常,可穆明舒卻是瞧得清楚明白。

  望著一臉明媚笑意的蘇若蘭,穆明舒也不好掃她的信,只挑了些不輕不重的同她說了。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倒也坐了個把時辰,趙子悅從睡夢中醒來,這兩人這才話別。

  送走了蘇若蘭,趙子悅還揉著朦朧的睡眼疑惑的問道:「娘親,我們明天都要搬進宮裡頭了,蘇姨不去嗎?」

  穆明舒揉了揉趙子悅蓬鬆的頭頂道:「她不跟我們進宮了,她要去追尋自個的幸福去了。」

  趙子悅想了一下,到底還是想不明白,甚個叫幸福,可又不好意思問,只得裝作懂的樣子點點頭。

  院子外頭的太陽沒有先頭那麼暖了,穆明舒此時坐在這兒腿還有點酸痛的感覺,忙帶著趙子悅移回屋裡頭。

  她這腳如今算是好了,走走跑跑跳跳倒也無甚問題,只天兒一不好就隱隱發痛,想來是落下了病根。

  妙琴帶著丫鬟婆子將墨韻堂收拾了一回,除了原先穆明舒的嫁妝,別的倒也無甚好收拾的,衣裳那些個物件倒得宮裡便都用不上了,首飾也叫穆明舒散了大半出去,只撿好的裝進箱籠裡頭,還有書冊話本子甚個的,瞧起來又雜又多,真箇收拾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

  穆明舒將妙琴遞過來的單子隨意掃了一眼,淡淡的應了一聲又遞迴去:「進了宮你們幾個便都是女官了,這些事兒還得你們自己看著辦。」

  妙琴心中歡喜,面色卻不敢表露出來,能進宮當女官,那可是祖上燒高香得來的福氣啊。她跪下謝了穆明舒一回,做起事來便越發認真了。

  妙棋在柜子裡頭找到一個錦盒,普普通通的樣式,可上頭卻掛了鎖,她在穆明舒身邊伺候不久,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又怕裡頭裝了甚個貴重的東西,還不敢搖,只得小心翼翼的捧到穆明舒跟前問道:「娘娘,這個可要帶進宮裡頭去?」

  穆明舒正餵趙子悅吃糕點,看他滿嘴的渣子,便寵愛的拿著帕子替他拭去,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有片刻怔忡繼而淺笑道:「我也不記得這裡頭裝的甚個了,你且先放下來,一會尋了鑰匙我瞧瞧這裡頭裝的甚個。」

  妙棋應下,恭恭敬敬的將錦盒放在案几上,連頭也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穆明舒對著那個錦盒發了會呆,一轉頭就瞧見趙子悅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個,頓時勾唇一笑,摸了摸他的頭:「你去瞧瞧自個屋裡頭有甚個特別想帶走的沒有?妙書同妙畫到底是丫鬟,做不得你的主。」

  趙子悅歪著頭想了想,發現還真有東西想帶走,規規矩矩的同穆明舒行了禮這才跑著出去了。

  穆明舒拿著那個錦盒,摸了摸上頭的雕花,心裡暗暗嘆口氣,這才起身在妝檯的小屜裡頭摸出一把小巧的鑰匙。猶豫了一下這才將那錦盒打開,裡頭也無甚貴重的物件,不過是些紙張罷了。

  那些紙張有的是同趙奕衡通的書信,有的是他夾在信裡頭的水墨畫,從第一封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封,哪怕寥寥幾個字她也都摺疊得好好的存放在錦盒裡頭。

  可如今她自己也記不清最後一次收到趙奕衡的信同畫是甚個時候了,她小心翼翼的將那些紙張一一從信封裡頭取出來,將筆墨暈染的紙張都細細看了一回,回想起當時那些書信同水墨畫是甚個時候收到的,那些時期發生過什麼事。

  看著看著她就忍不住哭了出來,這些東西承載著他們的過去,喜樂哀怒俱都有,雖然要步步算計著過日子,可那時候他們的心始終都是在一起的。

  哭了一通之後,她又將那些紙張摺疊好,從新塞回信封裡頭,存放進錦盒裡頭,再次落了鎖,這些東西是他們的過去,她決意帶著進宮,不管日後兩人過成怎麼樣,至少這些東西可以證明他們曾經是相愛過,有著美好過去的。

  第二日天還未見光,宮裡頭便派了馬車出來迎穆明舒進宮,馬車後頭還跟著一隊大內侍衛,浩浩蕩蕩的,叫街道上寥寥的路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穆明舒帶著趙子悅上了那輛馬車,撩起帘子看著站在睿王府外頭的穆家人以及得了自由身的蘇若蘭,一時間說不出的心酸,日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的親人好友見了她需下跪行禮,用尊稱。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穆家的女兒,不是蘇若蘭的姐妹,她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

  穆明舒苦笑,玉手輕輕放下帘子,如今還未得皇后鳳印,她便已經覺得孤單寂寥了。

  馬車一路平穩的到了宮門處停下,穆明舒抱著趙子悅又改乘鳳輦進宮,她那些從睿王府帶出的人同物便從角門而入,走另外一條道直去坤寧宮。

  穆明舒抱著趙子悅目不斜視的坐在鳳輦上,行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入坤寧宮,她的鳳輦一停,那些守在宮門前的宮女太監便齊齊跪下行禮:「奴才,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奕衡封后的聖旨雖然下來了,可到底還未經過正式封后,按理說這些人不應該就這樣喚她「皇后娘娘」。穆明舒輕輕一笑,沒有哪個宮人敢有這樣的熊心豹子膽,定然就是趙奕衡的手筆。

  她右手牽著趙子悅,左手微微提著裙擺,抬腳就進了坤寧宮,不出所料的趙奕衡正在大殿內等著她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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