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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想到沈慕林教他說的那些話,路源有了主意,「那個,我知道你可能會不好意思接受,可要不是我爸媽從中作梗,你這麼優秀,也不會找不到工作,所以接受這份工作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後是公寓,「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沈慕林那家公司,當初他創業的時候拉不到投資,也沒法在銀行貸款,是我用我爸的名義,到處去給他借的,雖然他現在已經還上了,但是還有我這個雪中送炭的情誼在呀,他就給了我他們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現在他那個公司市值已經幾個億啦,可那些股份我沒要,他才送了我一套公寓,你說這是不是應該的。」
最後是車,「至於說,林哥要出錢給我買輛車,也是覺得我大夏天的做公交車太熱了,買輛私家車代步,十幾萬而已,就算我們管他借的好了,以後賺了錢慢慢還。」
黎琮還是不開口,讓路源有些氣餒,卻仍不放棄的要和黎琮交心,「我知道,自打我們回國以後,一直都很不順利,不過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啊,這證明你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困難只是一時。」
聽到這熟悉的六個字,黎琮終於有所反應,他看了看路源,「房子和車是沈慕林送給你的,我無權決定,工作我自己慢慢找,三百六十行,我也不是非當醫生不可。」
臥槽。
沈慕林也太神了吧,黎琮居然真的這麼說了!
路源按照沈慕林教的那樣,回復了標準答案,「房子和車無所謂,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就算這份工作是通過沈慕林的關係,可你確實有能力勝任啊,我們一起努力,將來一切都會有的,而且,我更喜歡你穿白大褂的樣子。」
路源怎麼也不想會想到,自己所說的每一句都如同微弱火苗的話,點燃了那些沈慕林早已埋在黎琮心裡的一顆顆雷。
「你可比想像中的要自私。」
「路源喜歡上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現在的你,沒有任何決定權,直到被放棄的那天。」
黎琮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他確實就像沈慕林說的那樣,自私,自卑,又自負。
他明知道路源苦夏,明知道路源上下班做公交車很難受,明知道路源在公司里上班很辛苦,明知道路源想念自己的親人。
他什麼都知道,卻始終不願意退讓,甚至想將路源帶離原本生活的圈子,他這麼做,只是自私的不想在面對路源的突然消失,讓路源完完整整的屬於他,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只能依靠他。
這是一種變相的圈禁。
或許沈慕林的愛同樣自私,或許沈慕林狡詐陰險,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為了路源生活舒適,一退再退。
「黎醫生?你怎麼都不說話啊……」
黎琮垂下頭,避開了路源熱切的目光,「我……我昨天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希望我能重新回去工作,升職科主任。」
「啊?」
「路源,我要回去了。」
不是走,而是回去。
國內是他的故鄉,居住五年之久的R市現在才是他的家。
路源呆滯的看著他,不願承認自己聽到的內容,「你說什麼?你跟我開玩笑嗎?」
黎琮嘆了口氣,「我打算一周後離開。」
「……你剛才說,陳曦越很快就要回R市,他什麼時候走!」
陳曦越從沒有提過離開,要和他死耗到底,黎琮剛才就在撒謊,而他現在要做的,是繼續自己的謊言,「一周後。」
「你他媽!」路源猛地站起來,紅著眼睛用力的推了一把黎琮,「你什麼意思啊!你要是真的不喜歡這份工作,那就算了,你沒必要這樣吧!」
黎琮聽著他濃濃的哭腔,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從見到路源到現在,路源沒有一個瞬間是真正快樂的,他謹慎而又小心,像是帶著假面行走在鋼索上的小丑。
黎琮無力改變現狀,路源的喜歡遲早會被耗盡,還不如儘早結束,最起碼回憶是好的。
一時衝動也好,深思熟慮也罷,黎琮淡淡的開口道,「我們分手吧。」
……
黎琮給路源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第一次。
兩輩子人生里,第一次被甩。
路源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上鞋離開那的,卻很清楚要是在待下去,他很有可能會發瘋。
黎琮甩了他。
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時甩了他。
路源走累了,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坐下,看著擁擠的公交車從自己面前駛過,憤怒和悲傷頓時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張大網將他團團圍住,他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凝固,四肢動彈不得,骨頭縫裡酸癢難耐,眼淚就那麼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大街上那些人毫不客氣的用異樣的目光盯著他看,讓他心裡的不快成倍增長,頗有一種眾人拾柴火焰高的既視感。
路源還是很好面子的,他抹了一把眼淚,瞪了一眼一個勁瞅他的中年婦女,「看個屁!沒看過人哭啊!」
俗話說,人到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會塞牙,這話是有道理的,路源發個脾氣,居然碰到了硬茬。
中年婦女被他訓斥後糟了身旁人嘲笑,也覺得自己丟了臉面,張口就道,「誒我說,你這個小伙子怎麼回事,你的臉怎麼就那麼金貴,我看你怎麼了,看你不行啊!許你在大街上哭哭啼啼的,不許人家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