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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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曦月用眼神示意了下那劉院士,劉院士朝冷曦月作揖之後,便隨著老太監一同入了內室。

  郁唯楚的眼眸微微抬起,往外邊看去。

  那劉院士見著她之後,先是蹙眉,之後又瞧她的身上還蓋著棉被,髮絲微微凌亂,他眼神微微一閃,也朝她行禮作揖。

  陸清清一瞧劉院士的神色便覺有異,加之郁唯楚才剛清醒過來。

  她適當的鬆開郁唯楚的手,起身朝她道,「世子您才剛剛醒過來,清清給世子倒杯水喝。」

  郁唯楚點了點腦袋,應了聲好。

  劉院士的目光瞟過來,但身側的老太監卻是倪了他一眼,劉院士便又拱著手道,「世子,下官奉皇上口諭,來為世子看診。」

  看診?

  方才陸清清說,蘇涼女兒身的身份,可能已經被識破了。

  所以現在,是來確認的麼?

  「皇上怎麼突然想要太醫替我看診了,」郁唯楚烏亮的眼睛看著劉院士,語氣輕鬆的道,「莫不成是擔心蘇涼舊疾復發,就這麼去了?」

  蘇涼的身份始終高貴。

  至少在沒有確定是女兒身之前,他是納蘭國第一世子,這個名頭不是虛的。

  皇室中的身份等級很高。

  劉院士和那老太監面面相覷了一眼,不敢輕易得罪。

  而後那老太監朝郁唯楚俯身拱手道,「世子誤會了,方才皇上宣世子入宮面聖,但是攝政王說世子身子不適,仍在昏迷當中,所以皇上才讓劉太醫來給世子瞧瞧。」

  郁唯楚哦了一聲,沒有多說。

  過後陸清清已經轉身走回來,將盛裝好溫水的茶杯遞給郁唯楚。

  她伸出手接過,便聽到陸清清笑著道了句,「世子適才還昏迷著,剛剛才甦醒過來,身子還很是疲勞,不過不久前曦月姑娘為世子診脈,已經確認過了,世子只要醒來便是無礙。」

  此事扯到冷曦月的身上。

  劉院士和冷曦月是舊識,雖說年紀相差太多,但冷曦月曾是貴妃宮中最為出挑的女醫,他自是有一番認識。

  沉沉的眸色朝冷曦月瞥去,冷曦月的眉梢動了動,唇角彎彎的勾起了弧度。

  「確實如此,曦月到這裡的時候,世子的確昏迷著,醒不過來,但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可能是這些日子太累了些,所以疲倦的昏睡過去了。」

  聽言,劉院士這才和那老太監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

  既無什麼疾病,也不是在沉睡之中,看診一事失了理由。

  陸清清以為他們會走,但那老太監卻忽然又朝郁唯楚俯身行禮,「稟世子,今日有人入宮奏明皇上,說世子是個女兒家,皇上為辨明是非,欲要將那信口雌黃之人嚴加懲治,但需要在世子的身上取證,由老奴和劉太醫做證人,是以……」

  那老太監頓了頓,稍稍抬眸瞄了一眼郁唯楚的面色。

  「是以聖上的口諭,其一是讓劉太醫為世子看診,其二……便是要為世子證明男兒身份。此事確乎有些不妥,但清者自清,只要世子問心無愧,把脈罷了,吾等不會做出有損世子顏面的事情,也不會將此事輕傳出去,還望世子諒解。」

  此話說的客氣而有禮,能在皇帝身邊做事的人,大都說話圓潤大方。

  既將皇上聖喻放在前頭,又做出承諾平息蘇涼的不滿,倘若蘇涼真的就是男兒身,定不會為難他一個傳達聖令太監。

  陸清清的眼皮重重一跳,視線往郁唯楚身上望去,瀲灩的唇角抿得極緊。

  冷曦月的目光也投向了郁唯楚,狹長生艷的眼眸里沁著點涼意。

  而郁唯楚豈會不知她現在是騎虎難下。

  但根本沒有理由推卻。

  甚至不能暴露本性,唯恐會連累陸清清和蘇伯公。

  她靜靜的凝視了一眼劉太醫,又將視線投向老太監,悠悠揚揚的開了口,儘量學著陸清清口中的蘇涼,聲線清淡寡歡,「不必確認了。」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將身上的被褥掀開,翻身下了榻。

  等穿好靴子之後,她才看向老太監和劉太醫,將剩餘的話一字不落的說完,「我是女兒家,不必再確認了。」

  劉太醫和那老太監皆是一愣,陸清清身子一僵,寬大袖袍下掩藏起來的手指指甲嵌入掌心,目光泛淚,「世子……」

  郁唯楚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能多說,免得被當作知情不報者就不好了。

  蘇涼身世坎坷,命運淒涼。

  她郁唯楚身世也沒有太好,但好歹自自幼年起不愁吃穿,也不必將自己的腦袋時時刻刻送到刀口下,稍不留神些就怕被人給砍下來了。

  而現在她頂替了蘇涼的身份,沒有蘇涼居安思危的意識,也不存在那樣的習慣。

  又或者說……她從未想過,要以蘇涼的身份繼續存活於這個世界。

  是以女兒身的身份被人識破,那也是常事。

  更何況,她和官家人本身就犯沖,從被鳳瀾接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料定會有這麼一天。

  躲不過的,始終躲不過。

  欺君之罪,這個罪名很大。

  郁唯楚被老太監帶來的人帶走了,直接關押天牢,等候處置。

  陸清清不能攔,也攔不了。

  天子做事,她雖非普通百姓,但也並非是能力過人權勢滔天的權臣,可得護住蘇涼。

  ……

  蘇府府外的官兵已經全都撤回了,陸清清回府沖向蘇伯公的屋子,卻是沒尋到人。

  而後管家聞聲而至,這才與陸清清道了句,方才王爺身邊的人前來府邸,說是讓伯公等一會便入宮面聖。

  沒想到鳳瀾的動作這麼快,估計是一開始就遣人來了蘇府。

  陸清清的面色微微發白著,「那現在呢,伯公入宮多久了?」

  「約莫一刻鐘了罷,清清姑娘問此事作甚?」

  一刻鐘之前,蘇涼還在客棧,正和劉太醫他們周,旋。

  陸清清緊緊的抿著唇角,看來王爺都是算好時間的。

  難道鳳瀾已有對策,還是此事……就是他安排的?

  她的眉頭緊鎖,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非但不覺得輕鬆下來,反倒覺著胸口壓抑的厲害。

  「清清姑娘,清清姑娘?」

  管家皺著眉頭喚著陸清清,喚了好幾聲才聽她失聲的啊了一聲,而後眨了眨眼睛道。

  「沒什麼,去後廚拿點世子愛吃的過來,我給她送過去。」

  管家還不知道郁唯楚已經被尋回,也不知她現在出了事,眸色湧上喜色,連聲應著是。

  宮裡宮外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已經水深火熱。

  鳳瀾被宣入宮良久,跪在地上也良久,便連一把年紀曾戰功赫赫的蘇伯公也跪在地上好一會了。

  劉太醫和老太監回宮復命之後,納蘭天子當即震怒,立即下令讓大理寺卿明日將蘇涼推出去斬首示眾。

  現在夜色昏暗,霧靄沉沉。

  不方便行刑。

  蘇伯公頭髮發白,跪在地上,強忍住痛心的平述出聲。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錯,若非老臣昔日閒暇時間太少,唯恐吾兒唯一的血脈被人暗算,為保蘇涼小命,這才謊報她是男兒身,求得皇上賜為南離世子,身邊終日有人護著,不易出事,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還無法說出口,還請皇上免去她死罪,老臣願一力承擔罪責。」

  「你住口,」老皇帝依舊怒不可遏,「若不是你連親兒子都為我納蘭做出了犧牲,朕現在第一個尋的就是你!」

  蘇伯公朝老皇帝跪下叩首,「皇上便治老臣的罪罷,此事與蘇涼無關,她當年年幼,又怎能有自己的判斷,全都是老臣一人指使,還請皇上莫要降罪與她。」

  蘇伯公念叨的讓老皇帝心煩不已,「來人,把蘇伯公帶下去清醒清醒。」

  他看著蘇伯公,一雙閃著精光的老眼定定在凝在蘇伯公的身上,「你曾救過朕,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改日再來罰你。」

  蘇伯公年長老皇帝十幾歲。

  但卻曾捨生忘死救過老皇帝一次。

  以至於等老皇帝而立之年登基之後,破格讓他的兒子成為納蘭第一武將。

  但如今他的孫女,女扮男裝戲弄了他十幾年,若是就這麼過去了,實在是讓他面上無光的緊。

  蘇伯公緊緊的凝視著他,姿態卑微,「罪臣欺君無話可說,但蘇涼那孩子也曾為皇上和納蘭出生入死,便是功不可抵過,罪臣也請皇上,莫要傷她性命。」

  老皇帝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

  蘇伯公便被人帶了下去。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全憑老皇帝如何處決。

  倘若老皇帝念及蘇涼以前做出的貢獻,便是與天下眾人說人才可遇而不可求,也能保住蘇涼一條性命。

  如今言之鑿鑿的要她去死,更是在蘇伯公的面上也這麼不近人情,無非就是在等。

  等一個人真正的為她求情。

  六王鳳瀾低垂著腦袋,他的髮絲跟著垂下,大半張臉都被髮絲遮掩住了。

  幽暗漆黑的眼疾速掠過一絲深意,他稍稍抬眸看向老皇帝,跪在這御書房內良久,他鮮少說話,如今一開口,便是低語著。

  「父皇,請容兒臣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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