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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禁忌,都不可碰觸,於是填成了一道鴻溝,誰都無法跨越。

  但誰也不會徹底地轉身離開。

  除非死亡到來。

  莫國棟是在莫南飛高考結束後的暑假去世的,在謝列梅捷沃機場降落的時候,起落架出了故障,機腹著地,火光照亮了莫斯科的夜空。

  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沒有哭,也沒有笑,他試圖調動自己的情緒,卻徒勞無功。

  他什麼都感受不到,心裡一片麻木的死寂。

  自那以後,他開始酗酒,毅然決然地向他曾經最恐懼的那個人靠攏。

  有一次他又把自己喝進醫院洗胃,季明稀冷著一張臉對他說:“你怕他,因為在你眼中他太強大。你以為你把自己變成他,就也能變得強大?”

  可他沒聽進去,或者聽進去了但故意裝作聽不懂,繼續我行我素地糟蹋自己的人生。

  他交往過的那些女朋友,無論開始多麼甜蜜,發現他酗酒後,都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他。

  唯一對他不離不棄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季明稀。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見到他。

  伴隨著一陣急過一陣的瘋狂門鈴聲,季明稀穿著一身睡衣,靸拉著一雙妥協,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莫南飛的家門前。

  “是不是你爸回來了?”

  莫南飛看著季明稀滿臉的焦急,既感動,又愧疚,底氣不足地說:“我只是睡不著,所以給你發條簡訊,問你睡了沒,看你沒回,我還以為你睡了……”哪知道是直接衝過來了。

  季明稀卻不信他的說辭,不顧他的反對,強硬地把他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恙後,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開來。

  “想我想得睡不著?”放下心後他促狹道。

  見他泄力般地倚靠在門廊上,莫南飛能想像到,他是用了什麼樣的速度狂奔而來,頓時連白眼都不忍心翻,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盈滿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延綿了兩世的依戀。

  季明稀眸光一暗:“看來你不只是想我想得睡不著,你是想讓我陪你睡?”

  聽著季明稀意味深長的語調,莫南飛醒過神,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腦子一抽,想也沒想地說:“睡泥煤啊睡,白都沒跟我表就跟我談睡?”

  話一出口就想關門。

  季明稀眼疾手快地閃了進來,手往後一背,十分好心地幫他完成了這項未竟的事業。

  “季明稀,你、你……”他很想說“你想幹嘛”,礙於純爺們的身份,卡在了喉嚨管。

  季明稀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看著他說:“表過了。”

  “你什麼時候表過了?”莫南飛的腦速難得沒有掉線。

  “之前。”季明稀的回答非常言簡意賅。

  莫南飛一頭霧水:“我怎麼不知道?”

  季明稀淡淡開嘲:“整整一個月,我天天晚上騎著車跟在你後面回家,你不也完全不知道嗎?”

  雖然很想指出這種用問題回答問題轉移話題的方式是不對的,但莫南飛的注意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地被季明稀牽著走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一個月你所謂的‘送胡婧回家’,就是偷偷尾隨我?”質問的口氣,卻透著一絲不自覺的愉悅。

  季明稀蹙眉,顯然對他的用詞不太滿意,但還是答道:“不這麼做,怎麼讓你意識到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有多麼不可或缺。”

  莫南飛倒吸一口涼氣:“你這套路玩得也太溜了吧?”

  季明稀很謙虛:“我只是把所有的套路都用在了你身上。”

  莫南飛嘴角一抽:“我此處是不是應該感到萬分榮幸?”

  季明稀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雞窩頭:“你只要很感動就好。”

  莫南飛一掌拍飛他的手,卻被他趁機反手握住。

  季明稀輕柔地撓著他的掌心,低低地問:“我們是在一起了嗎?”

  莫南飛被他撓得渾身發癢,想把手抽出來,結果被攥得更緊。

  “南飛,回答我。”

  看著季明稀眼底隱藏的不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過多少糾結與失落,莫南飛心裡一揪,乖乖地應道:“是,你現在是我媳婦兒了。”

  季明稀的眼底雲開雨霽,濃烈的情意漫了上來,一瞬不瞬地看著莫南飛。

  “媳婦兒,我想吻你。”

  “喊誰媳婦兒呢!擺正自己的位置!”莫南飛炸了,“麻痹大老爺們要親就直接親啊,還問個毛球,這麼磨嘰還好意思……”

  後面的話悉數都被堵了回去。

  面對季明稀的暴風驟雨,莫南飛充分領會到了自食其果的深刻含義。

  “臥槽!勞資讓你親沒讓你摸啊!”

  第二天,兩個人成功地睡過頭。

  莫南飛先一步睜開眼,他迷迷糊糊地看著季明稀的睡顏,越看越由衷地覺得……真特麼的好看啊。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看著自己說愛自己,還真是——

  等等!

  被繞過去的問題終於又躥回到了莫南飛的腦子裡。

  這傢伙說他表過白,看那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可為什麼自己半點印象都沒有?重生以來也沒沾過酒,不可能短片啊……

  他費力地琢磨著謎題,眼角餘光無意中瞥到床頭柜上的沙包,猛然想起季明稀扔回給他,他握在手中的時候感受到的異樣的觸感,長手一伸,拿過沙包,湊到眼前一看,發現布面上被季明稀用鋼筆寫下了一行字——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兩匝,有枝可依。”

  這句詩他知道,前世的季明稀老了以後,喜歡掛在嘴邊念,每次念完都說:“好好的一首詩,竟然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相提並論,檔次一下就降下去了。”

  所以他很確定,原句的後半句是“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把“何”改成“有”,他還可以理解,可為什麼要把“三”改成“二”?

  難道“二”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看不懂?”季明稀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側頭看著莫南飛,目光清明。

  莫南飛老實地搖頭。

  季明稀撐起上半身,伸出修長的食指,指腹輕輕摩挲沙包上的“南飛”,眼神中漸漸顯露出與年齡截然不符的滄桑。

  莫南飛腦中轟然一聲……

  “你不是問我什麼時候表的白嗎?”季明稀收回實現,落向莫南飛寫滿震驚的臉,“是在病床旁,在你臨終前。”

  莫南飛不敢置信地看著季明稀,腦中一片亂碼,驚得說不出話。

  季明稀回看著莫南飛,不再說話。

  靜默的對視中,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眸光中,看到了數十載光陰的流動。

  莫南飛的眼眶一點一點地泛紅。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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