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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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銘蘭屈膝席上跪坐下,替他斟著茶,說道:「你雖然擔心過,但是也從來沒有打消這個念頭,大周能有陳王這樣的功臣是幸事,能有你這樣的皇帝也是幸事。百姓們不喜歡殺戳,不喜歡打仗,他們當然會歡迎敢於面對過錯的君主。」

  「可惜朕能夠替陳王府平反,卻不能喚回陸家上下、東宮諸臣、以及我們三個兒子他們的性命。」趙雋執起她手來,神情又變得陰黯,「每每我想到這些,就覺得太上皇就此退場太過便宜了他,可是他是我的父親,有孝道倫理在前,我卻又不能對他做得更多。」

  陸銘蘭望著他的手背,幽幽道:「我已經知足了,當初知道他們死去,我確是痛不欲生,但如今反過來想想,我既然跟隨了你,那麼陸家總需要擔些風險。而這些年我所得到的,其實已經超過了我前二十多年的期待。我有皇上,此生就已經知足了。」

  趙雋眼眶轉紅,攬了她,下頜抵在她頭頂,說道:「這幾日正在會試,街上人少,我安排一下,你去見見眉娘他們吧。把我給洛兒挑的幾本書也帶過去。他都六歲了,該啟蒙了。」

  陸銘蘭頓了下抬頭,「再過幾日便是法會,不如,我讓扶疏去告知眉娘,讓她帶著洛兒到相國寺來,你也見上一面?」

  趙雋眼裡有著波動,他猶疑道:「但目前還不宜讓他露面。韓稷他們的目的不明確之前,我們得保證洛兒的安全。」

  「就悄悄地見,當是不相干的人好了。」陸銘蘭近乎懇求。

  趙雋攬了她,點頭道:「好,你去安排。」

  華鈞成不在家,昨夜出發去了徽州辦事。

  沈雁在華家用了午飯,便與華正薇去房裡說體己話。

  華正薇道:「我聽說皇后讓你幫著選人進宮?」

  「你又知道了。」沈雁笑睨她,喝了口茶。

  華正薇道:「你身邊有個現成的人選,你怎麼就沒想到?」

  「誰呀?」沈雁眉頭動了動。

  「萱娘啊。」華正薇道,「曾家也是書香門第。嶺南的望族,出身自是好的,可是因為她家裡已經沒人,終是難以挑得到好人家去。要是嫁給一般人家。未免又糟踏了她。難得皇后大度,她性子又不擅爭,進宮與皇后相睦著,對你好,對沈家好。對你三嬸好,對她自己不也好麼?」

  「萱娘怎麼能給人當妾呢?」沈雁一聽就反對了,「而且還是那深宮內院裡,一年到頭出不了門,你可別慫恿我提這話兒,要是傳到我三嬸耳里,我三嬸再對我母親一說,我母親不罵死我也得把我嘮叨掉一層皮去!」

  沈雁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她從來不認為萱娘需要愁嫁,這世間難道只有嫁給達官顯官才能有幸福麼?殷實小戶里,只要丈夫上進。公婆仁愛,一樣過得舒坦。何況帝後又恩愛非常,就算能當皇妃不錯,可終究男人是別人的男人,她眼睜睜看著皇帝與皇后親密如一人心裡能好受?

  若是迫不得已便罷了,這又不是非她不可的事。

  當然,如果她能夠嫁得好些,地位高些,那就更好。到底因為生活環境,形成的生活習慣和觀念也不同。若真去了寒門小戶,難免會有不少摩擦的。

  華正薇被她瞪了,只得坐回來,卻是又接著說道:「你要是不肯把她送進宮。那為什麼不想辦法給她謀個好出路?她今年也十五了,到明年也得開始說親,可如今她這樣的身份,撐死了是閣老府上三奶奶的內侄女,何況你三叔又未入仕,她若嫁了出去可就跟沈家沒關係了。」

  沈雁聽到這裡。才算是聽出她的真意。

  萱娘跟她同年的,可不就十五了麼了?華正薇這麼一說,她倒是又認真起來,難怪上次在沈家說到這次會試的時候,曾氏也提到曾家會有人前來赴考,當時她神情之間隱有晦色,合著竟是在為萱娘的前途擔憂麼?

  她說道:「你若不提,我倒真沒考慮這個。怎麼,這是我三嬸跟你說的?」

  萱娘肯定不會說這些的,她隨遇而安,原先在陳家住過段時間,她沒什麼意見,到沈家來,她也適應力極強。她對於未來的憂心,恐怕不及曾氏的十分之一。

  「沒有。只不過那日我在你們家,看見她居然跟顧頌那小子在下棋。」華正薇笑眯眯地,伸出兩手來比劃:「兩個人坐在芙蓉樹下,一個英俊,一個嬌美,竟是般配得很。那蜜蜂落在萱娘頭上,顧頌也折樹枝幫她趕跑了,你說這光景美不美?」

  「顧頌?」沈雁目瞪口呆,「他們怎麼會在一塊兒下棋?」

  他們都到婚齡了,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坐在一處?

  「又不是不熟,街坊鄰居的,兩家常往來,低頭不見抬頭見。再說那日本是姑父跟顧頌在下棋,後來臨時有點事,便拉了過路的她頂局。」

  沈雁點頭表示明了。

  雖然華正薇這話只是她個人意見,但細想想,萱娘跟顧頌多登對啊,而且顧頌人品那麼好,榮國公夫婦和顧至誠都是很正直的人,戚氏雖然有些小心眼兒,但人不壞,萱娘若是能跟顧頌成親,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了。只不過確實這個身份的問題,以及還有,顧頌對此又是什麼想法?

  她又看向華正薇:「這話你沒跟別人說吧?」

  「怎麼可能?」華正薇瞥她:「我沒事毀人閨譽做什麼?」

  沈雁點點頭:「這事我還得琢磨琢磨再說。」又看了眼外頭,說道:「天色不早,我們爺快回府了,我先回去,舅舅什麼時候你記得捎個信給我,我尋他還有點小事兒。」

  「不就是趕回去炒個熘白菜嘛!這麼著急回去作甚?」

  華正薇笑睨著她打趣,引得沈雁拍了下她肩膀。

  這趟過來禮是送了,華鈞成卻沒見著。

  沈雁回到府里,正好韓稷也回來了,她心裡惦記著華正薇說的那事兒,便就拐到了他書房。趴在他書桌上,問他道:「你最近有沒有跟顧頌在一起玩兒?」

  韓稷聽到提起他,揚眉從書里抬起目光來,說道:「有什麼事?」

  沈雁呵呵道:「不知道你在過去這麼多年裡,有沒有聽他提起過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韓稷面容有點僵,看向她的目光也帶著點不善,「你想幹什麼?」

  「沒事兒,就是問問。」她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她畢竟是道聽途說,華正薇也沒有從萱娘那裡得到證實,她怎麼能把這種事掛在口頭隨便亂說。「你只要告訴我,顧頌有沒有跟你說過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最近有沒有議親的打算就好了。」

  韓稷放了書,上下掃視她:「你要給他說媒?」

  「不行嗎?」

  「不行。」韓稷斬釘截鐵地答。

  沈雁倏地拉下臉:「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悶聲望著書。

  顧頌喜歡的就是她這樣類型,她跑去給他做媒?開玩笑,回頭又把她拐走了怎麼辦?

  就是沒拐走,有她在跟前晃來晃去,顧頌還能看得上別人麼?沒得耽誤了人家。

  「你以為你不准就行了?」沈雁冷笑一聲,擰身走了出去。

  韓稷盯著她背影望了會兒,才啪地把書放下來。

  法會這日天氣也是應景,太陽早早地就照到了窗棱,帶著絲微微沁人寒氣,使呵出口的氣息也有了金色的輝亮。

  法會會持續三日,頭一日帝後及文武百官還有命婦等都要到場。而第二日第三日,則只有禪師們帶領五百僧侶開壇講經,有願意頌經的庶民也可參加,但是須得接受在場執行紀律的官員統一調派指揮。

  沈雁換了身月白綾的襦衣襦裙,頭上只插了幾件東珠與金剛石之類的素色首飾,珮飾顏色儘量淺淡。此是佛法雖不過份要求著裝,但這佛法祭的乃是亡靈,而且陳王府里還儘是韓稷的家人,她自然要恭肅待之。

  辰初與韓稷出了門,魏國公和韓耘也一身肅穆到了二門下,沈雁執了禮,便就先上了轎,而後爺們兒各自上馬,帶著隨從往相國寺去。

  到了寺里之後,沈雁先是往借著人影遮擋往勛貴堆里掃了幾眼,然後便在將要分道時噓聲喚來辛乙。

  「你幫我個小忙。」她笑眯眯道。

  辛乙含笑攏手,「是要我幫奶奶去問顧頌,看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沈雁笑容頓時僵了:「你怎麼知道?」

  辛乙笑而不語。每次韓稷在她那裡受了悶氣,回頭必然要尋他倒苦水,前兒夜裡又背地裡發了好一頓牢騷,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沈雁看他這麼笑,也猜到了,但她不想糾纏這個,辦正事要緊。她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廢話了。你瞅機會找他去聊聊,把他的心思套出來給我。呆會兒中途稍事歇息的時候,你讓胭脂帶著來稟我。」

  辛乙回頭看了眼顧頌所在之處,說道:「我盡力而為。」

  沈雁點頭:「我相信你。」

  說罷進了禪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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