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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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道:「雁丫頭可是遇著什麼麻煩了?」

  華夫人也皺了眉:「可是楚王刁難你?」

  沈雁知道陳氏也是出於關心,但看了看四處走動的貴婦們,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說道:「淑妃因著在行宮裡與我熟絡了,見我獨自去見太后,便傳我去喝了杯茶,然後因為忙著前頭的事,只略說了兩句就出來了。我順道往園子裡逛了半圈,才又回來。」

  倒也聽不出來什麼不對勁,但是淑妃母子如今跟皇后爭儲位爭得凶,沈宓又在御前得寵,這般厚待沈雁,也恐她被人利用了去。陳氏點點頭,說道:「宮裡規矩大,你小姑娘家家,呆會兒就別單獨行走了。」

  華夫人也道:「快開宴了,宴後咱們陪著太后看兩齣戲,便就打道回府。」

  沈雁自然不願再橫生枝節,再沒有不聽從的道理。

  宮裡自有梨園班子,照皇帝的意思,兒子的生日便是母親的受難日,所以這一日更該接受朝賀是太后而非皇帝自己。所以按照太后的喜好在西園子內現搭了個大戲台,所有命婦們都需要陪著太后看完戲才能走。

  既是旨意,自然不敢違。

  不過沈雁對於皇帝這樣的形式很有些不以為然,皇帝若是真有他所說的那麼至孝,太后也不會見著淑妃在旁打擊她這個臣女而不出聲制止了,淑妃更是不敢在當著眾人跟沈雁那般輕浮,若是皇帝至孝,莫說淑妃不敢,就連皇后在太后面前也是不敢的。

  所以,這種沽名釣譽的行為她很有些不齒。

  不過無所謂了,他孝不孝都於她沒有什麼關係,於朝事上,她更關心的是這次太子之位究竟會落到誰的手裡,而韓稷既認定自己就是陳王之子,恐怕就算擁了楚王上位。也沒那麼容易讓他這太子當的那麼舒坦。

  不管怎麼樣,加快立儲的速度對她和沈宓來說都是有好處的,楚王糾纏她的目的不過是為奪得沈家的支持,如果他順利當上太子。自然也就不會再對糾纏她了。而他當了太子,到時又有韓稷暗中牽制著他,事情倒也不算壞到讓人擔憂。

  午宴設在昭華殿,宴會而已,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宴後各自歇息了會兒。等宮人來報說西園子裡戲子們已經準備登台了,太后也已經乘輦過去了,大夥便就三三兩兩地結伴往園子裡來。

  戲台設在沐香齋,四面花木掩映,平日裡大約是做賞景用的,門廊兩側擺著許多花架子,上頭的各色蘭花清雅多姿,襯著檐外幾處花藤,實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而四面牆上也鑲著許多長窗,進了門後院子裡擺滿了許多桌椅。處在南面的戲台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大了一倍,閣樓上則已有人聲傳下來。

  太后皇后淑妃她們都在樓上,同時在側的還有正二品以上的命婦及家眷。

  沈雁陳氏本是有資格上去的,因為沈觀裕位至權臣,她又是得了太后親下的旨意進宮的,但她更樂意與華夫人等處在遠離皇后淑妃她們的樓下散座。榮國公夫人護國公夫人都看出來淑妃母子對她的心思,暗自關照她,又有許夫人婆媳幫腔,在她上去跟太后打招呼後,便順利脫了身。

  陳氏也不耐煩上去呆座。她有照護沈雁之責,一起在樓下出入也方便,反而自在。

  沈雁有午睡的習慣,坐下看了半出就有些力不從心。華夫人見她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心下不大忍,但這四面又著實沒地兒可讓她歇著,便說道:「我與你出去走走,醒醒瞌睡。」

  沈雁哪裡敢,忙摁住她:「咱們可是奉旨在這裡陪太后看戲呢。若是讓人知道舅母離席恐怕不敬。我喝口茶醒醒神就是了。」華家處處小心,沒有讓她們為這點事濕了鞋的道理。

  這裡才端了茶,抬眼那一剎那卻正好對上左前方一道灼熱目光,宋萍坐在宋夫人身邊,不知何時竟直直看了過來,而與她目光一對上,又立刻抿緊了雙唇轉了回去。

  吃了虧後還這麼死死盯著她,這是還不服栽?

  沈雁想起華正晴接連被毀的兩樁姻緣,沉思了片刻,又與華夫人道:「還是我自己出去走走吧,我反正還是個孩子,離席也不打眼。」再者不是還有榮國公夫人她們替她打掩護呢麼。

  華夫人道:「你可不許出園子。」再撞見楚王的話多讓人煩心。

  陳氏也指著身邊的春蕙:「跟著二姑娘,仔細照拂著。」

  春蕙是當初林嬤嬤還在時就在陳氏身邊受重用的,林嬤嬤死後就替代她管起了陳氏身邊事務。陳氏能把春蕙指給沈雁,看得出來是上了心。

  沈雁也沒推辭,帶著春蕙和胭脂青黛便起身出了門去。

  宋萍這裡見著她起身,便也不動身色地動了。而樓上一直盯著她們的繡琴見狀,也跟鄂氏耳語了兩句,下了樓來。

  大多數人都在戲園內,廡廊下除了守門的宮人並沒有別的人。斜陽透過枝葉投射在牆上地下,當陽的地方一片金黃,被遮蓋的地方則滿是斑駁。沈雁看了看左右,選了右側有曲廊連接的地方走去,那裡樹木繁茂,也有亭台樓榭,很有江南氣息。

  宋萍隨著她走了一段,猜出她是出來散步的,停在拐彎處的竹林下,見她過了青雲閣還在往前,忽想起那裡有片皇后親植的牡丹,沉思了片刻,便就抬來身後丫鬟,貼耳悄聲說了幾句。丫鬟聽畢,雖有些猶豫,但還是抬腳往前走了。

  西園子是后妃們的去處,這裡的花木不是太后侍養的便是皇后淑妃關照著的,眼下沈雁偏往這裡頭來,真是白白給了她個機會!

  其實真要把沈雁弄得怎麼樣她也不敢,即便她不忿沈家,可如今得寵的是沈家這是事實,宋寰頭上如今還有個沈宓盯著呢,倘若真把沈雁弄大發了她也怕讓沈宓捉住什麼把柄反過來對付宋寰。可是完全不動動手她又不甘心,既是吃過虧,總該讓她也嘗點苦頭才算平衡。

  那牡丹是皇后種的,聽說當初安寧侯就是死在沈觀裕手上,倘若知道是沈雁弄毀的牡丹田,皇后能不更把她沈家恨在骨子裡?就是目前因為立儲之事不動他們,日後也必然會還手的。

  她狠瞪著沈雁背影,退回到銀杏樹下站著。

  沈雁走了一小段,嗅著花木散發出來的清新味道,眼角瞅著宋萍果真跟了出來,遂默不作聲走到拐角敞軒下,使了個眼色與胭脂她們道:「你們繼續往前,到前面亭子裡等我。」

  春蕙有猶豫,恐擔個侍候不周的罪名。胭脂卻素知沈雁行事,不必她說什麼,便扯著春蕙袖子一道往了前。

  沈雁看著她們下了廊,自己便抬腳上階,找了立在敞軒下一名宮女寒暄起來:「你叫什麼名字?這衣裳上繡的花兒真漂亮。」邊說,兩腳又邊跨進了身後的敞軒。

  借著簾幔遮擋,外頭根本看不見屋裡,但敞軒四面皆是通透的,而且位置頗高,於是這邊隱約可以看到銀杏樹下宋萍在裝模作樣地散步,而這邊廂,樹木掩映下胭脂她們的身影路過一畦牡丹已進了亭子。

  廊下只站著兩名宮女兩名太監,應是防著有太太小姐閒逛至此等候差遺的,知道她是沈家的二小姐,於是先前那宮女連忙進來斟茶,又攏手立在簾下回道:「回姑娘的話,奴婢賤名晚霞,這花是自己繡的,讓姑娘見笑了。」

  繡琴跟在後頭見著宋萍遣開了丫鬟,心知有異,遂尾隨在那丫鬟後走去,沒驚動任何人。

  只見那丫鬟跟隨著沈雁那行人到了路旁一畦牡丹下,等她們進了那鑲著窗的八角亭,這丫鬟便趁著四下無人跳進花畦,將一畦名貴牡丹摧殘了一大半!

  這可是皇后親手種植的牡丹,宋萍這是想栽贓沈雁,讓她得罪了淑妃之後又得罪皇后?繡琴隱身在樹後,眉頭擰起來。

  這牡丹乃是皇后親手所植,被人人為摧毀,皇后必然會大為光火,就算沈雁仗著沈觀裕父子的地位不至於讓皇后當場拿捏她,可事後絕對會記恨在心。何況今兒是皇帝的萬壽,在這種日子闖下這樣的禍,皇帝能會高興?

  如此一來,宋萍不但挑撥加深了皇后與沈家的矛盾,同時令得沈家在皇帝心裡也添了筆陰影,再者沈雁闖下這個禍,沈家父子必然要出來賠罪,回去之後沈雁還能少得了一頓好罰?

  如此竟是既達到了讓沈雁吃苦頭的目的,同時還給了沈家父子小鞋穿,宋萍這小計策使得也不可謂不花心思了。

  但這計策好是好,對她來說卻沒有什麼幫助,這樣做的結果根本就影響不到韓稷與沈雁的婚事。那眼下她又該怎麼做呢?

  她望了望林蔭之下已經進了亭子的那幾道人影,想了想,抿唇又退了下去。

  沈雁這裡將丫鬟怎麼弄毀牡丹田的看得一清二楚,潛在遠處的繡琴卻無暇留意,而飄飛的簾幔擋住了敞軒里所有人,宋萍也沒有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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