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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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聽到這裡卻不免有些沒勁。

  走到石桌旁托腮坐著道:「我父親那人平日裡好說話的很,可一旦犯起牛勁來卻沒有那麼好說話。你不要以為他有新的兒女了對我就疏忽了,他如今日日也逼著我去接受太醫的調理,怕我日後也跟我母親一般嫁了人就身子變差呢!」

  辛乙笑道:「不會的,小的赴湯蹈火,也會保得世子夫人與小公子小姐們的康健。」

  世子夫人?還早得很呢。沈雁忍著臉熱,瞥了他一眼。

  想了會兒又說道:「他會不會太急了些?我都還沒及笄呢,還捨不得跟我父母親分開。」

  辛乙耐心地答道:「都在京城裡,到時候姑娘想幾時回來便幾時回來。我們老太太甚寬容,國公爺也好說話,世子爺就更不用說了,只要姑娘想要的,世子爺就沒有不去做的。」

  又諄諄地道:「只有姑娘成了名正言順的魏國公世子夫人,您才能和我們少主更有默契地對抗外敵,謀求真正的安穩和富貴。再者,我們少主終究是個男子,內宅之事到底不甚在行,倘若姑娘能早些過門,也就如虎添翼,行起事來更為自由。」

  沈雁眼望著前方的桃樹,半日後唔了一聲。

  這番話竟讓她無可反駁,她跟韓稷本是搭檔,兩個人有共同的目的和秘密,當初最讓人發愁的便是他們聚首不易,雖然私底下並難不到他們,可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如今尚且沒讓人捉到什麼把柄,往後卻不知道了。

  沈弋已然丟了名聲在前,倘若她這裡再出點事,那沈家的臉面真可以堪比抹布了。

  就是衝著這個,似乎也只有儘早成親這一條路可走。

  但是說的容易,面前擺著的阻礙卻是一道又一道,她這邊有沈宓。有華鈞成,而他那邊又有鄂氏,說不定連皇帝都會來摻上一腳,畢竟如果皇帝想要牢牢控制勛貴。便得防止他們逐漸坐大,沈家跟韓家聯姻,也許將比沈房兩家聯姻的動靜還要大吧?

  皇帝出於各種考量,能這麼輕鬆讓他們成親?

  也許唯一的優勢是她年紀還小,就算一朝一夕辦不成也還可以逐步逐步慢慢來。憑他們倆的手腕,許以時日,理應是不成問題的。

  可那傢伙會肯嗎?

  而辛乙也說的對,早過門早好,萬一拖久了,又另生別的枝節怎麼辦?萬一鄂氏急紅了眼,到時把韓稷的身世給抖落出來,雖然不定會有人相信,可就是讓皇帝揣了疑心也是十分不妙的。

  想到這裡她嘆道:「還是讓他先說服我父親再說罷。」

  說服了沈宓,至少就多爭取到一份力量。

  辛乙若有所思望了地下片刻。沈雁本以為他有話要說,誰知道他只是點了點頭而已。

  正吃著茶,這時候前面卻來人稟道:「二爺回來了。」

  辛乙連忙隨著來人到了前頭,將韓稷的帖子呈了上去。

  沈宓聽說是韓稷派人送帖,而且來的還是他身邊的大管事,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他知道韓稷棋下的不錯,還做過顧頌的師父,曾經自己也曾提過要與他切磋,不過對於他突然之間邀他下棋還是有些許意外。在上次收了他兩筐葡萄結果卻損失了一枚扇墜之後,他儘量地避免與他接觸。總而言之他不喜歡他接近沈雁,自己也不喜歡接近他。

  他將帖子置於茶盤內,並沒有打開,只淡淡捧了茶道:「近來有些瑣事在忙。無暇脫身,等閒暇時再約令主小聚。」

  辛乙見他催客,也不好多呆,含笑稱了聲是,便就告辭。

  沈宓見得他出門,也拿著那帖子回了書房。

  沈雁在廊下看見。尾隨著他進了門,攀住門框說道:「您這兩天明明很有空,昨兒還無聊說要約盧叔去釣魚。」

  沈宓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沈雁伸腳進門來,纏著他的胳膊:「就是下個棋而已,您就去嘛。用您舉世無雙的棋藝征服他!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麼叫做強中更有強中手,讓他往後不那麼狂那麼拽,您也算是行了功德。」

  沈宓橫眼看她,一張臉拉得老長。

  壞丫頭,當他看不出來她是變著法兒地讓他給那小子面子?

  他偏不上當。提起筆來,佯裝練字。

  沈雁才準備繼續,葛舟進來道:「二爺,乾清宮來人傳旨,請二爺進宮去一趟。」

  韓稷這裡聽得辛乙回復,說不沮喪是假的,但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平生受過的挫折夠多,細想想這點小波折倒也不算什麼了。

  只是沈宓這裡不答應見他,他卻不便進行下一步。少不得又花心思在承天門設法偶遇,可惜也並沒有什麼機會單獨說話。又生怕親自登門唐突了對方,到底讀書人都甚講究規矩禮儀,不似行武之人般豪氣干雲,碰了這個軟釘子,真是如同豆腐掉進了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時間這麼一拖就又過了幾個月,這幾個月里朝上立儲的呼聲更大,韓稷也不能花更多的心思在這事上,只得一面等待著沈宓鬆口,一面與楚王恢復了接觸,而這番接觸比起從前來又要更加小心隱秘,因為多了個魏國公在府,許多事不能不注意。

  魏國公也有自己的公務忙,一面要留意皇帝對勛貴的態度,一面要顧著自己這邊讓宮裡無機可乘,韓稷的婚事他也沒落下,雖然被叮囑不要告訴鄂氏,但每每與顧至誠他們一處閒聊,也總掩飾不了對沈家的興趣。

  顧至誠雖然粗枝大葉,但聽得多了,也不由道:「改日我將子硯約出來喝酒。只不過他那個人很講究,喜歡細品,就不知道恪叔你習不習慣。」

  若是不習慣就算了,省得坐在一處氣氛尷尬。

  韓稷碰壁的事魏國公雖然沒聽他說,但從那小子近來發愁的模樣來看,也猜到了八九分。不過他一向慣於讓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所以他不說,他也不問。心下卻是納悶,自己養出來的兒子這麼優秀,沈宓到底還有哪點瞧不上他?

  這裡聽顧至誠這麼一說,遂欣然道:「你又不是沒與我喝過慢酒。又有什麼問題?」

  「那就成了。」顧至誠道。想了下他又補充:「不過下個月便是萬壽節。皇上親指了他去鴻臚寺幫著主持宴會,恐怕得等這事之後才能有暇時了。」

  這個月或下個月,魏國公倒無所謂。不過他好奇道:「他是通政司的人,怎麼會被指去鴻臚寺?」

  顧至誠哼笑了下,說道:「恪叔那會兒不在京師。很多事自然不甚清楚。」說罷便從劉儼怎麼企圖謀害顧家沈家的事開始,說到五城營任命指揮使一事,到後來宋寰如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灰溜溜調出通政司一事說了個清楚,只略去了沈雁與韓稷相關那段。

  「宋寰執掌鴻臚寺未久,若不是他父親當年投降的功勞,恐怕還撈不到這個正職,子硯曾在禮部呆過,這些流程都熟,所以皇上便指了他過去。」

  魏國公聽聞這段典故。心裡也不由犯起了嘀咕。

  韓稷趕巧救了沈宓的女兒倒罷了。

  既然沈宓與宋寰是宿敵,皇帝依然還這麼做,莫非是成心抬舉沈宓不成?若說沈宓真是個佞臣的話也罷了,很明顯他並不是,他是有真才學的,而且在面對各方關係時也流露出他過人的洞察力,皇帝這麼做,莫非是想借他的力來做什麼事?

  畢竟只有讓自己的心腹大臣越發地掌握權力,他的皇權才會更加穩固。

  「那麼,沈宓自己對此事持什麼態度?」他問。

  顧至誠想了想。說道:「他似乎有些憂慮,雖然沒有明說,但後來卻跟我說到了立儲之事。」

  立儲?

  是了,魏國公點頭。眼下呼籲立儲的聲音越來越高。雖然還沒有到緊迫的地步,但也足以令得皇帝正視起來。不管皇帝最終確定選誰,顯然沈家都會成為他身邊的一股力量。若真是這樣,那沈家在選儲的事情上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回府的路上魏國公一直不語,等進了書房,駱威才試著道:「國公爺在思慮什麼?」

  魏國公靜默片刻。舉起茶杯,說道:「我在想,至誠他們上次跟我提及過的擁立皇儲之事,也許,由咱們來擁立個皇儲也並不是件壞事。至少咱們手上有了籌碼,對稷兒的安危也多了層保障。」

  說完他微微一嘆,又道:「這孩子註定就不是個會被淹沒光華的人,如今他又拿了這爵位去,日後他的命運就跟中軍營緊緊連在一起,我總擔心他這麼做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駱威沉吟道:「其實小的覺得,就是不為世子爺,為了咱們中軍營跟隨過老國公爺和國公爺您浴血奮戰過的弟兄們來講,也應該這麼做。畢竟趙家的薄情擺在那裡,如今功臣們都沒有幾個指望著自己子孫後代會受到恩待。」

  魏國公點點頭,「此事等我與榮國公他們碰過頭再決定。下個月的萬壽節上,鄭王楚王想來必人會有些動作,你囑咐下面的人多留意著些。咱們離京兩年,很多事都不大知情,現在開始,得時刻關注著這些動靜了。」

  駱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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