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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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是辛乙,鄂氏眉頭動了動,半刻後將茶杯放下來,「讓他進來。」

  辛乙進了門,跟鄂氏見過禮,便就躬身道:「稟太太,世子爺那邊快傳飯了,差小的來問太太還有事不曾,若是無事,便要著小的來領青霞回去了。」

  辛乙這話一出來,一屋子裡人全愣住了。

  鄂氏凝眉道:「他傳飯,這跟青霞有什麼關係?」

  辛乙微笑,答道:「太太恐怕還不知,青霞這陣子在頤風堂當差甚為用心,世子爺正覺著身邊少個細心的人侍候,所以特命了青霞夜裡去席間侍候杯盞。方才因著青霞未至,故而來差小的看看。」

  這下,鄂氏等人已不止是愣住,而是徹頭徹尾地震驚了。

  韓稷居然讓青霞去席間侍候?這不是等於給了她天大的臉面了嗎?

  鄂氏迅速往淺芸青霞望去,只見淺芸胸脯起伏著,兩眼雖望著地下,一張臉卻忽青忽紅,手裡一塊絹子也快被她掐破了。而青霞臉上也有突來的紅暈,這番紅暈卻更像是羞怯的紅,顯然這件事她事先已經知道了。

  鄂氏心下一凜,韓稷不但在淺芸犯規矩之際讓青霞近身侍候,還特地讓辛乙來催請,這份臉面,不能不說不足了。再想想剛才青霞說的懷疑韓稷乃是有意挑撥她和淺芸,再看看淺芸那模樣,又不由吸了口氣,韓稷這明擺著就是在挑撥啊!

  不但是挑撥,而且還挺成功,她原先倒是沒想到這點,只以為他會防範她們,而從未想過他會反過來將計就計,淺芸和青霞乃是她同時挑選的,她們若是被挑撥成了,將來哪還能用心替她辦事?

  想到這裡她望著青霞:「既是世子爺有話,那你就快些去罷。」又意味深長地往她臉上掃了一眼:「既是爺抬舉你,你就好生當差。別忘了自己的本份。」

  青霞連心稱是,出了門去。

  辛乙這裡沖鄂氏行了個禮,也出去了。

  淺芸透過窗口看著遠去的青霞,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鄂氏瞥了她一眼。滿眼裡的怒其不爭,但仍是緩了神色,與寧嬤嬤道:「我記得上回收拾箱籠的時候找出來好些我年輕時候的衣裳,質地都是上乘的,我瞧著淺芸身段跟我那會兒差不多。挑幾套好些的出來,給她穿罷。」

  淺芸聽得這話,心下的嫉恨立時平息了些,轉頭面向她深施了個禮,道著謝。

  鄂氏是正一品的命婦,以她的身份,就是把舊衣服贈給低階的官婦也是使得,如今竟使寧嬤嬤從中挑好的給她,這份臉面又不可謂不大了。於是就青霞得了近身侍候韓稷的差使,她心裡也平衡了些。到底能有鄂氏撐腰,她也不怕被青霞壓著去。

  「奴婢謝過太太。」淺芸撫著那些鮮麗如新的衣裳,忍著心下的激動道。

  鄂氏將她招了近前,溫和地道:「你也知道我沒有女兒,對你們這些丫頭雖不說好得跟親生女兒一般,素日裡總是不夠多包容著幾分的。這次確是你不該跟芍藥鬧出事來,好在她們並沒有將事情鬧大,否則的話便連我要去老夫人面前賠小心。

  「你跟青霞本就是一根線上的,這次你成全了她,也不怨別人。你以後也得把這份小心眼兒收起來些。到底你們去頤風堂不是為爭風吃醋。而是為了當好差事。就是青霞運氣好,可只要你把差事當好了,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淺芸連忙跪下:「奴婢不敢忘記太太教誨。」

  鄂氏嗯了一聲,點點頭:「不管世子爺什麼用意。你們只謹記著我交代你們的事情就成。他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去做,如果讓你們近身侍侯,那是更好。總之,就算是青霞先得到了爺的垂青,你也得努力趕上。難不成你們希望將來世子夫人過了門,再來將你們捻螞蟻似的一個個捻死嗎?」

  淺芸心下凜然。應道:「奴婢不願。」

  鄂氏深吸一口氣,「那就是了,回去吧。」

  淺芸勾頭稱是,起身告退出了門。

  頤風堂這邊,青霞回房又收拾了一番後便就抬腳往西偏廳去。

  雖說方才淺芸為什麼會在鄂氏那裡跪著她心知肚明,但她的目的是成為韓稷的人,並成為他庶子的母親,所以即使淺芸暗地裡不忿,她也管不得那麼多了。誰知道過了今兒這村又得什麼時候才能等來這店?今兒夜裡就是不得手,她也無論如何要撩撥撩撥他。

  她們本就是衝著當世子姨娘進來的,如果不能在韓稷成親之前與他有肌膚之親,從而被抬舉成通房或姨娘,那麼等到少奶奶一進門,她們這些世子身邊的丫鬟哪裡會不被她擠兌出去?所以最好是不但有肌膚之親,還能為他誕下個一子半女,這樣她的地位才算是穩當了。

  她懷著激動的心情到了偏廳,然而一見早已坐上了席的那人,卻不由立時怔在了門檻下。

  「咦,你不是青霞麼?怎麼把臉塗這麼白?嘴巴塗這麼紅?你是要去唱戲嗎?」座上的韓耘一面咬著鹵豬蹄,一面指著她嚷嚷著。

  屋裡的人都看過來,青霞就是塗了再白的粉,底下的羞紅也浮到面上來了。

  韓耘,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不是只有韓稷一個人吃飯嗎?

  還有,韓稷人呢?

  「二,二爺,您怎麼在這兒?」她花了有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這是我大哥的院子,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韓耘揚高了下巴,理直氣壯地道。

  青霞有些發窘,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話。

  韓稷與辛乙聞聲從簾櫳那頭走過來,看看滿臉如同開了個雜醬鋪子似的的韓耘,又皺眉望著她道:「還杵著做什麼?還不給二爺擦擦嘴?看這滿臉的油。」說著順著陶行拉開的椅子在上首坐下來,接過小廝遞來的牙箸,夾了一塊鱖魚給韓耘。

  「奴,奴婢遵命。」

  青霞就是自詡再識時務,這會兒腦子也有些不好使了,很顯然韓耘的存在並非偶然,而是韓稷早就安排好的,難道他是故意的?聽見韓稷這般吩咐,她也只好壓下滿腔心思,趕忙拿了托盤裡的帕子上前侍候韓耘。

  抬眼去看韓稷,他竟是由陶行賀群還有一幫小廝們圍得水泄不通,哪有什麼機會讓她近身?

  韓耘伸出嘴來讓她拭乾淨,吃了碗裡的魚,又指著最遠處的紅燒獅子頭:「給我夾那個!」

  韓稷拿筷子敲他的手背:「晚上吃這麼多油膩的,你還嫌肉長的太少了麼?」一面將面前的醋拌藕片挪到他跟前,「多吃素菜。」

  青霞眼見得那隻修長的手到了眼前,立刻眼疾手快地拿牙箸夾了兩片藕到韓稷盤子裡,說道:「世子爺也請用菜。」

  韓稷凝眉望著盤子裡的菜。

  韓耘仰起頭來:「你怎麼這麼不識規矩,你這樣給主子挾菜的時候還說話,萬一口水濺到飯菜里了怎麼辦?」

  青霞大窘。

  韓稷撩了他們一眼,「吃飯吧。」

  青霞才又鬆了口氣,韓耘那番話出來,她可真擔心韓稷會被挑起不悅,趁機又把她給弄出去。還好他沒有發作。這麼看來,他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近。

  她一面給韓耘添著筷,一面悄悄地打量著韓稷,只見他穿著家常袍子,頭上只簪了根烏木簪子,一張玉面簡直無懈可擊,比起日間的華貴,這樣的他又多了幾分親和,這使得她一顆心也禁不住砰砰地跳起來,跳得太快,那心血便就涌到了臉上,潮紅起來。

  往日他壓根不給她們機會接近,他就是再俊美也像是隔了重霧,可眼下他近在咫尺,一舉一動都活生生地展現在眼前,倘若說先前去到鄂氏屋裡去賣乖的時候她還能保持冷靜,如今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這樣的男子誰不想親近?誰不想與之共度春宵?

  他如今是全京城裡炙手可熱的貴公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什麼大家閨秀成了她們的主母,眼下這麼好的機會,她焉想錯過?

  「你慢慢吃。」韓稷放了碗筷,又望著韓耘:「不許再吃肉了。」

  韓耘眼疾手快又挾了個豬蹄在碗裡:「我就吃這一個!」

  韓稷橫了他一眼,站起身來。

  青霞看著他進了簾櫳那頭吃茶,心裡痒痒地,侍候起韓耘來也有些心不在焉。

  韓耘致力於啃他的豬蹄,一開始也沒在意,直到他把油乎乎的嘴抬起來半天,也沒有等到有人來擦,他才把目光移到青霞臉上。

  「你在看什麼?」

  青霞正在痴望著簾櫳那邊的半個身影,聞言忙轉過頭來,拿帕子擦他的臉。

  韓耘見到她緋紅的臉頰,兩眼骨碌碌一轉,說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

  「奴婢不敢。」青霞大窘。但見他這副模樣,想了想,又笑道:「二爺怎麼這麼說?」

  韓耘哼哼了兩聲,垂頭把飯扒乾淨了,然後才摸著滾圓的肚皮,說道:「因為我見過很多人像你一樣,兩眼冒著綠光望著我大哥,就跟頭大母狼似的。薛停說,一般像這樣的人都是因為想占我大哥的便宜,就跟狼想吃羊一樣。」

  為了表示更形象,他還做了個惡狼撲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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