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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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公府這邊,中元節夜裡頤風堂發生的事竟然未曾驚動任何一個無關之人,鄂氏也是到翌日早上才知道安寧侯居然跟昨夜的失火案有關,而且還被嚴判了斬立決。當聽說韓稷也摻和在這裡頭,鄂氏不免也深感震驚。

  於是一大早從老太太屋裡出來,便就把韓稷叫過來問話。韓稷倒是不遮不掩,除了把沈雁來過府里這段隱了去,別的倒是也照實說了。「其實就是我閒著沒事在外頭瞎逛,想起去找頌兒說話,頌兒卻去了放燈,我趕過去便就碰上了這事。」

  鄂氏有些不信,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自然讓人去打聽。這事衙門裡都備了案的,堂堂魏國公夫人想打聽個究竟,自然有的是人提供方便。一看竟是也跟韓稷說的差不離兒,也就撂下了。

  街上這幾日議論的便全是劉儼與淨水庵那場火災。

  鄂氏本就因為天熱沒有出門,這樣一來更是懶得走動了。這日上晌在廊下散了會兒步,見架上鸚哥兒叫得格外響亮,便就問道:「大爺呢?他平日對這些鳥兒雀兒的來勁,這幾日上哪去了,也不來添食。」

  清菊迎上來道:「大爺這幾日哪兒也沒去,就在頤風堂里呢。」

  「哪兒也沒去?」鄂氏停住腳步,平日裡他若無身子不適,定是在外頭的時候多,這接連幾日不出去,可不大尋常。她問道:「可是哪裡不舒服?」

  清菊想了想,「不像。昨兒傍晚不是還在後園子裡操練二爺打拳麼,應該無妨。」

  鄂氏凝眉唔了聲,揚手道:「去瞧瞧。」

  頤風堂里,韓稷躺在藤椅上。

  辛乙在旁邊給他調製藥丸,他拈了一撮藥末摻進藥舀里,說道:「安寧侯這麼一垮,朝堂又要重新洗牌了,楚王眼下春風得意,占盡了風光。但皇后經營多年,即使失去了個娘家為助,也不見得動搖到她的根本,鄭王還是有希望的。」

  「那是當然。」韓稷兩眼望著書,一手枕在腦後,說道:「不過楚王也不一定不清楚形勢。」說到這裡他目光忽然漫移開來,雙眉若蹙,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辛乙覷了他一眼,仍舊低頭搗藥,「楚王下一步興許就會設法調楊密回京了。去年楊密已經回京過一趟,這次五城兵馬司的位置空了出來,楊密若能夠頂上去,那對楚王來說真是如魚得水。這次咱們把劉儼給拿了,白送給他多大一個人情。」

  「未必是楊密。」韓稷凝著眉,語速忽然放緩下來,「除了楊密之外,楚王手上肯定還有別的人手。他也許並不如人想像的那麼無機心。」

  「哦?」辛乙抬起頭,眉頭凝著疑問。

  韓稷沒說話,只將攤開的書順手覆住鼻樑以下。

  辛乙等了半日不見他往下說,只好繼續道:「不管是不是楊密,總之這次為著這個總指揮使的位置,楚王必然會不遺餘力了。否則的話當時他也不會那麼落力地勸說皇上嚴懲劉儼。而這次劉儼倒了,楊密也肯定會比原計劃提前回京。

  「等他回了京,鄭王那會兒也已經出宮開了府,到時候就更有好戲可看了。」

  韓稷揚唇望著窗外婆娑直響的香樟樹,不置可否。

  辛乙道:「其實這次是個好時機,假如能藉機把咱們的人插進去便就好了。」說完他又嘆息起來:「少主一日不拿到這世子之位,這些機會便一日也不能把握。咱們手下如今能調遣的人到底還少,得等到少主手上有了權勢,有些事情才好著手。」…

  「所以西北那邊你得跟緊。」韓稷挑眉瞭著他。

  辛乙微笑點頭。

  正要起身,窗口掛著的羽鈴忽然咚的一響,韓稷驀地凝了眉,辛乙也迅速探頭看了眼窗外,目光凝聚了下,隨後則很快地將未搗完的藥汁塞入簾櫳下斗櫃後的一個暗櫃。再將斗櫃回歸原樣,拍拍袍角走回原位來,彎腰從架上拿了塊香,點燃後投入了窗下香爐。

  所有事情做完,門口也就傳來了小廝的傳喚聲:「太太。」

  鄂氏走進來,目光往屋裡一掃,最後落到躺椅里的韓稷臉上。辛乙躬身迎上去,韓稷挪著書站起來,含笑道:「母親怎麼來了。」

  屋裡瀰漫著龍涎香的馥郁香氣。

  鄂氏望著韓稷,走過來,帶著兩分嗔意說道:「我聽說這幾**沒出門,來看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說著在一旁圈椅內坐下來,接著他遞來的茶,又說道:「月中那幾日正是你該服藥的日子,偏你又為著劉家的事操勞了一夜,只怕是累著了。」

  「是有點不大得勁兒。」韓稷點頭,但語氣仍是溫和的,「因此這兩日營里也沒曾去,都托秦將軍替我告假了。」說著眉頭微蹙,目光滯緩,幾分疲態便就浮了上來。

  鄂氏見著他這樣,立馬回頭輕瞪著清菊:「瞧瞧,我都說是不妥了,你們還非說無事。」

  一面挪杯去看他吃的什麼茶,手撫著杯口靜了半晌,抬頭跟清菊道:「我那裡還有幾丸養榮丸,你去拿過來,給大爺服了。」說完再看著韓稷,那目光竟是又泛起了幾分柔,說道:「才得了這份差事,可別老這麼憊懶著,回頭讓底下人說嘴倒不好了。」

  韓稷點頭:「母親教訓的是,回頭我就去尋秦將軍把假銷了。」

  鄂氏唔了聲,低頭抿茶。

  這裡辛乙才讓人上了瓜果,清菊便把養榮丸拿來了。一共五丸,鄂氏推了給他道:「你到底還年輕,身子壯,也不用服多了,每日早飯後服一顆便就是。老太太原先也服的,我才求了這方子來。」說完就站起來,「你歇著罷,我走了。」

  韓稷送她到院門口,目送她出了天井才回來。

  辛乙在桌前捻開那藥丸檢驗著,一面說道:「秦夫人前幾日才在相國寺偶遇了太太,兩人還在寺里用了齋飯才回來,少主恐怕當真要去尋尋秦老將軍才成了,否則回頭秦夫人說漏了嘴,讓太太知道你前日夜半還去過營里收軍報,又會有番麻煩。」

  說完他收回目光,落到手上的銀針上,驀然又訥了訥,啞聲道:「沒毒?」

  韓稷看過來,目光也像是粘在了那藥丸上。

  鄂氏回到房裡,寧嬤嬤正在鎖櫥櫃,見著她回來便就穩步迎上:「大爺沒什麼事罷?」

  她提裙在榻上坐下,默了默才道:「我看不出來。」

  寧嬤嬤也有些失語,將鑰匙掛在腰上,坐著捋起籃子裡的繡線來。彼此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抬頭望著前方,說道:「大爺從小就聰明,記得六歲的時候他就能口頭破解國公爺布下的陣法,雖然對國公爺來說那不值一提,可是大爺那會兒的才智卻足以讓人吃驚。」

  說到這裡她又看著鄂氏,「到如今,自然是更加讓人摸不到深淺了。」

  鄂氏視線微轉,目光如同凝聚在她臉上。半晌,她輕輕地吐了口氣,歪在枕上,兩眼痴痴地望著窗外道:「我知道我永遠也沒辦法比過她。誰讓我不早遇見他?十四年多了,我並不求別的,只要他不跟耘兒爭,我什麼都能讓。」…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寧嬤嬤卻似聽得分明,她捋著繡線,片刻後停下手來,幽幽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奴婢只怕到時候由不得太太。大爺這半年來鋒芒越來越甚,那夜捉拿安寧侯的事居然咱們一點兒也不知情,就連門房都未曾見大爺出去過,太太難道不覺得疑惑麼?」

  鄂氏看過來。

  寧嬤嬤凝著眉,接著道:「既然連門房都未曾見大爺出去,而他確實又參與了這件事,可見他是走別的路出去的,比如說越牆。除了國公爺,咱們都不知道大爺的武功去到哪兒,至少從可以翻越這近兩丈高的圍牆來看,顯見他的功夫十分不錯。」

  鄂氏神情微凝起來,「那又如何?」

  寧嬤嬤看著她,「大爺長年服毒,卻有身不錯的武藝,難道那毒藥對他來說一點也沒有影響?」

  鄂氏屏息片刻,說道:「你是說,他沒中毒?」

  寧嬤嬤放了針線籃子,沉吟道:「毒是肯定中了的,但奴婢猜想,大爺的身體狀況興許比我們想像得要好得多。」說到這裡她忽然又把臉轉過來看向鄂氏:「另外還有一件事,大爺既是為著捉拿案犯,他為什麼要越牆而走卻不走正門?」

  鄂氏張了張嘴,沉默起來。

  是啊,既是師出有名,為什麼又要如此鬼祟?莫非他還有事需要瞞著別人?

  這府里並沒有別的人,老太太在後院並不管家事,耘兒才只有五歲也是什麼也不懂,如果要瞞,當然是瞞她!

  可他為什麼要瞞她?

  在外人眼裡,他們母慈子孝,而且他這麼多年來也的確沒曾瞞過她什麼,如果他依然相信她,她想不出來有什麼好值得她瞞著的。

  她垂頭默了默,說道:「去看孫二在做什麼?把他叫過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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