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搞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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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侯兩眼一暈,癱倒在地下。

  「陛下聖明!」

  沈宓顧至誠等人齊齊下拜,聲音宏亮威武。

  牆外胡同里馬車上,沈雁聽完護衛們的稟報,卻有片刻的怔忡。她是想快刀斬亂麻地處理掉安寧侯沒錯,卻沒想到結局會這麼慘烈。當然她知道有楚王在,安寧侯討不得什麼好下場,畢竟皇后黨們能除一個是一個。

  可是沈觀裕這麼樣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卻仍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劉儼乃是皇后的第一大左右手,前些日子屢遭斥責已讓她一肚子氣沒法兒出,這次他被判了斬立決,沈觀裕又從中使了這麼大的勁,皇后能甘心嗎?

  她忽然間就為沈觀裕捏了把汗。

  不過不管怎麼樣,如今旨意已下,皇后想要掰回來也是不大可能了。

  她看看已然漸亮的天色,將車簾放了下來。

  院子裡,錦衣司的人已經出來將劉儼押走,皇帝望著沈宓與顧至誠,想了半日竟也找不出什麼話來說,想起這一夜前因後果來,也只好道:「讓諸位愛卿受委屈了,只是不知道顧頌與沈家姑娘現如今又在何處?」

  顧至誠與沈宓相視了眼,說道:「犬子尚且不知道下落,沈姑娘卻要問韓兄弟了。」

  ≮人往韓稷看過來。

  今日這場仗韓稷功不可沒,顧至誠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感慨。

  沈宓也同樣熱忱,但一想到自己女兒跟他在一起呆了一夜,心底里又有點不是滋味,仿佛自己精心培育的一盆名菊還沒等開放,便就讓人給窺了去似的。

  韓稷望了眼皇帝。遂道:「沈姑娘乃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平日足不出戶高貴淑雅,今日卻因安寧侯而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深覺閨譽有損,又傷及了沈大人等的顏面,方才執意要去尋短見,微臣好說歹說。告訴她陛下一定會維護她的清白。她這才冷靜下來。」

  沈宓聽到尋短見三字,當即嗆了口。

  沈雁素日在府里如何沒個正形又不是沒人知道,她會因為這點事去尋短見?但是自家閨女的名聲當然是要緊的。韓稷這麼說明擺著就是在替沈雁善後。抬眼再往這杏看去,只見其眉目之間一派正色,於是先前的那點彆扭好歹又消散了些。

  他神色一凜,便就沉聲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昔日疼她寵她有如心肝,今日竟被安寧侯害得要去輕生的地步。我身負官職有皇命在身倒也罷了,只是內子定然會追隨而去!這劉儼,真真是要害得我家破人亡麼!」

  上陣還得父子兵,沈家對外槍口向來一致。沈觀裕深揖道:「還求陛下開恩。賞微臣的孫女一條活路。」

  皇帝聞言哪敢大意,先前因為劉儼並未曾釀下大禍,所以他想給他保下條命來。這大傢伙都寸步不讓,眼下這要是沈雁為著閨譽名聲而尋了短見。那沈家不想辦法把劉家祖墳給刨了?可他又要怎麼去給她活路呢?

  正在沉吟間,楚王也開口了,「沈姑娘冰清玉潔,名聲自然不能毀在劉儼手上。好在今夜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劉儼處斬之後自無外傳可能,韓稷和顧世子都不是外人,只是等會兒沈姑娘回府後得尋個妥當的說辭。」

  說罷他頓了頓,接著又道:「我看不如這樣,稍後由我來護送沈大人及沈姑娘他們回府,就說沈姑娘在火場裡被順天府尹的人救下了就好了。之後在三司審案之時但凡有涉及到沈姑娘的地方,還請父皇交代下去避諱提及,也就無妨了。」…

  被順天府的人救下當然就不怕外人說道了,大火是意外,救人是職責,誰還能說沈雁不應該被他們帶走不成?只要不是不明來歷的人,又沒有人見到沈春是這種情況下,那麼對她的閨譽便沒有影響。

  更何況,沈宓來時還已然給沈府眾人墊了底,說她去了華家,但由皇帝下旨親自避提這事,當然就更有公信力了。

  只不過這話從楚王口裡出來……

  韓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皇帝倒是對此並無異議,他問沈觀裕他們:「愛卿意下如何?」

  沈宓沉吟片刻,點了頭:「那就勞煩王爺了。」說罷深深看了看韓稷,朝他頜了頜首。

  雖說韓稷也並非來歷不明之人,但他與沈雁皆為少年男女,倘若傳到人家耳里,難免會有些猜測。這一夜他所出的力,他自然也會記在心裡,但一筆歸一筆,報恩歸報恩,沈雁的名聲卻不能因為這個而賠進去。

  這裡大家商議定了,皇帝便就啟程回宮,因著早朝時間已到,沈觀裕與顧至誠便就隨同皇帝一道進宮去。沈宓告了假,必須親眼看到沈雁完好無損,並且送她回去才安心。

  韓稷便就去牽沈雁所在的馬車,沈雁透過車窗看見他來,掀了帘子,說道:「搞掂了?」

  「搞不掂能成麼?」韓稷立在窗下,幽幽瞥著他,看了眼不遠處正走過來的沈宓與楚王,他將目光收回落到她臉上,說道:「眼下沒危險了,我就不送你了,令尊會與楚王一道送你回去。」

  沈雁微訝:「楚王?為什麼會是他?」

  韓稷睨著她:「你差遣了我一晚上,難道還不肯放了我麼?」說完他抬眼望著天邊的晨曦,片刻後低頭站直了身子,卻是又說道:「回去就好好歇著,看嗓子都啞了。沒事就別往外亂跑,省得惹禍。」

  「什麼態度?」沈雁瞪著他。

  韓稷迴轉頭:「當然是教訓你的態度。謝天謝地,我終於擺脫了你的魔爪。」

  說雖說得輕鬆,可望向她的目光又不覺黯了黯,那裡頭竟多了絲難以言明的意味。

  整個捉拿劉儼的計劃里,這丫頭才是幕後真正的主謀,她就像坐鎮大營的軍師,運幬幃幄成竹在胸,若說從前只覺得她不過有幾分小聰明,這一事下來,卻又覺得這份小聰明也並非人人都能擁有。

  但她的厚顏無恥,又真真讓人牙疼。

  「雁雁!」

  正轉過身,沈宓就已經快步上來了。

  沈雁顧不上理會他,從車上跳下撲到他懷裡,眼淚也刷地流下來。這一夜的驚險足夠她回味好長一段時間,若不是韓稷趕到,她今日便已赴黃泉,哪裡還能見得到今日這太陽!眼下終於見到親人,自然滿腔的委屈全都涌了出來。

  沈宓不免多加安撫,但因為楚王還在側,終不好太放肆。說了兩句便就拍拍她的背站起來,沖韓稷深施了一禮:「將軍相救小女之恩,沈某必銘刻在心。」

  韓稷想了想竟無話可說,只好笑了笑,默然回了一禮。

  楚王走上來,凝望著沈雁:「沈姑娘擔驚受怕了一夜,想必睏倦得緊了,還是先上車吧。」

  沈雁看了眼他,悶不吭聲地行了個禮,然後轉身上車。

  坐定後望出車窗,楚王與沈宓已翻身上馬,而韓稷遠遠地站著望過來,目光深邃看不到底。…

  沈雁與他對視了片刻,雙唇翕了翕,最終又還是什麼也沒說,放下了車簾。

  其實她想跟他道聲謝的,但想想未免又太矯情,再說還有楚王在,她與他相處一夜,若是當著他人還有接觸,未免就有輕浮之嫌了。報答他的機會也不是沒有,他不是想助楚王稱帝麼?東遼那邊事情還沒了呢,誰知道這次事件後朝局又會有些什麼變化。

  韓稷看著車馬遠去,這才轉身往胡同那頭走去。

  天色在晨風裡漸漸光亮,這一夜漫長到如同半生,又短暫到來不及留下任何痕跡。

  回府的路上安靜無話,但經葛荀先行回去報了訊之後,沈府里外卻是都沸騰起來了。

  季氏與陳氏本在沈夫人床前侍侯洗漱,聽說沈雁已經回來,二人將帕子交給扶桑便就趕到了二房。雖然這不合規矩,但到底沈雁的失蹤沈弋和陳氏多少也有點干係,相比較一個癱瘓在床的婆婆,顯然眼下還是華氏和沈宓這邊的態度比較重要。

  因著楚王在,大家都先趕到前廳來相見,雖則楚王春風揚面,但座中人皆多有拘束。楚王見狀也就起了身,按照先前商定的大略說了沈雁這一夜的去處,又說明了劉儼伏案以及如何去華府接的沈雁,便向沈宓深揖了一揖,告辭出了府。

  華氏終於撲上來抱住沈雁,哭得完全沒了形象。

  沈弋也含淚迎上來,陳氏紅著眼眶到了身旁,口裡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沈宣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卻坐回了椅上,看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向沈雁打聽著她的去向,默然端起早就涼透了的一碗茶來。

  這時候門外卻急急地走來了榮國公夫人與戚氏,一見面便問道:「雁姐兒,我們頌兒呢?」

  沈雁驀地頓住,她出了淨水庵後便不曾見過顧頌,想他武藝高強,要出來定是不在話下,原以為他早已回了家中,眼下既是沒回,卻不知去了哪裡?

  一看榮國公夫人眼圈青黑,戚氏眼裡也布滿著血絲,於是連忙道:「我只在火場匆匆見了他一面,也不知道他後來如何了,他是榮國公府的小世子,許多人都認得他的,夫人別急,應該不會有事。」.

  她們心下正憂急著,她又怎好把顧頌險些殺了她的事情細說?只得先安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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