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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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便到了座寬敞的院落里,四面潔淨,莊嚴大氣。

  韓稷停下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可以說了。」

  沈雁也無謂跟他講客氣了,走到院中樹下石凳上坐下來,略為沉吟,便就說道:「現在你即刻讓人去西廂房,從剛才那些突襲你我的人當中捉個出來敲打敲打,讓他回安寧侯府送個信,就說我已經死了。」

  韓稷挑起眉,辛乙也望了過來。

  「然後呢?」韓稷問道。

  沈雁撫著桌面,「然後便是先前我們說的,把皇帝請出來了。

  「除了皇帝,誰也沒有辦法立刻弄垮他。所以現在就要勞煩韓大爺您派人去楚王府跑一趟了。安寧侯一倒,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位置便空了出來,相應的裡頭還能插上不少人進去,楚王沒有理由不幫我,而眼下能夠驚動到皇上的,也只有楚王。」

  韓稷凝眉睨著她:「你還真是越來越把我使喚得順手了。」

  沈雁笑著端茶:「能者多勞嘛!」

  韓稷接過辛乙遞來的茶一飲而盡,漫聲又道:「你把楚王都算計進來了,應該不止是讓皇帝露面這麼簡單吧?還有什麼,不妨一起說出來!」

  「真是聰明!」沈雁撫掌道:「楚王這裡去了宮中之後,你還得幫我去沈家送個信,詳細的也就不必說了,只需告訴我父親,我眼下很安全,然後請他們過來一趟就成。地點就定在方才我們遇襲的胡同。」

  說到這裡她忽而又抬起頭來:「先前潛伏在火場裡那兩個人你捉到了是不是?」

  韓稷瞟了她一眼,「是。」

  沈雁點點頭,「那就還得麻煩你審審他們錄錄口供。反正眼下閒著也是閒著,有了供詞在手。成事機率也就更高了。」

  韓稷作了個劈她的手勢,站起來。

  這邊廂吩咐下去,沈雁也就開始提筆寫信。

  人多果然好辦事,韓稷一番吩咐之後,很快辛乙便去了楚王府,護衛們也拿著沈雁的信去了沈家,沒過片刻。西廂房那邊也已經大功告成。不知道韓稷用了什麼方法,方才在府外行刺的殺手扛不住,終於主動告饒同意去安寧侯府報訊。

  雖然他們每個人都不走正門而是大多選擇翻牆。這樣的獨特另類的行事風格讓人深感詫異,但沈雁自己只是個不速之客,並沒有資格過問許多,所以也就果斷選擇忽略之。

  淨水庵走水的事早就傳到了各個要門。楚王躺下後不久也收到了消息。

  如果這場火災出於意外,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全燃燒開來幾乎不可能。正坐在燈下沉思的時候外頭就報辛乙來訪。辛乙是韓稷身邊第一心腹,半夜趕來自然是出了大事,他也未猶豫,立時便讓人引了他進來。

  「請王爺安。」辛乙進門便就匆匆行了一禮。然後開門見山說道:「小的特奉我們公子的吩咐而來,淨水庵今夜走水的事想必王爺已然知情,此事乃是安寧侯蓄意所為。」

  說罷。便把來龍去脈撿必要地說了說,將韓稷去到淨水庵的動機粉飾了粉飾。只著重講到了安寧侯蓄意縱火的居心,最後道:「安寧侯此舉不止觸犯王法,而且有違天道,朝廷若不嚴懲,日後必生大亂!還望王爺能夠出面維護朝綱!」

  楚王雖有些懷疑是人為縱火,但卻沒想到竟是出自安寧侯之手,聽完竟是凝眉靜默起來。隔片刻,他忽然抬頭:「這麼說,沈雁如今還與韓稷在一起?」…

  辛乙略頓了下,微微點頭:「沈姑娘處境十分危險,我們公子暫時不便放她獨行。因而……」

  楚王點點頭,目色卻幽暗下來。

  又過了片刻,他才又說道:「那他想讓我做什麼?」

  辛乙拱手:「如今安寧侯已然將我們公子視為敵人,我們公子不得不免除後患。可是安寧侯畢竟身份特殊,除了皇上,只怕誰也沒有這個本事定他的罪。眼下就請王爺進宮說服皇上出宮,請皇上出面來懲治安寧侯!」

  桌案上燈苗閃了閃,楚王撥弄著桌面上一隻挑燈的銅簽,再次沉吟。

  不到片刻,他便就揚聲喚來內侍備馬,吩咐進宮。

  顯而易見,安寧侯若能除去對他而言也是好事,五城兵馬司雖然作不得什麼大用,但是裡面任職的頭領卻都是勛貴近親或各大營里的親族,誰會嫌自己的人手多呢?尤其對於眼下正需要大量人脈勢力的他來說。

  到如今為止鄭王都還一直蜇伏未動,他跟他當了十三四年的兄弟,雖然一直未有正面交鋒,但出於奪權者的本能,他卻知道一個被過繼在皇后膝下的妾生子,居然能夠令到皇后為了他而處心積慮的布局,必然不會如他面上那般怯懦遲鈍。

  在鄭王有所動作之前,他能夠先削去他一股力量自然是件好事。

  吩咐了辛乙先回府去,他便著裝好騎馬出了府。

  到了宮門前,與把守宮門的禁衛軍頭領道明了城中出事要見皇帝,對方竟然並未多做盤問,就放了他進宮。

  原來錦衣司的人早就將淨水庵走水之事稟報了皇帝,皇帝聽說大火將整個淨水庵都已焚毀,還死了十幾個人,哪裡還睡得下去,立即披衣下了床,召了順天府尹前來問話。

  順天府尹也是又驚又怕,才到寺庵沒多久就被召進了宮中,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皇帝便將他怒斥了出去,交代好生查明情況再來稟報。

  皇帝這裡正坐著生氣,聽說楚王來了,面色緩了緩,便就宣見。

  楚王來的路上早已經籌謀在胸,進來先打量了一圈殿內,遂道:「淨水庵出事,不知父皇可知?」

  皇帝點點頭,面色又凝重起來:「你深夜進宮所為何事?」

  楚王垂首道:「方才兒臣打城中去看了看,發現這場火極像是人為所至,想我大周朝建國至今,朝野上下各自安分守己,如今竟有這等人為非作歹行這塗炭生靈之事,兒臣進宮,乃是為請求父皇下旨嚴懲這幕後真兇而來。」

  皇帝可沒料到是人為縱火,聞言手上的安神丸都差點跌落在地上,拍著龍案站起來道:「你說這火是人為所致?你可有證據!」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證據遲早是會有的,只是兒臣深恨這兇手,以至於如芒在背坐立難安,兒臣雖然不才,但卻一心為國為民,還請父皇給個明示,這兇手若是找到了,該如何懲治,如何慰籍那些無故冤死的亡魂?」

  皇帝聽到這裡也察覺出一絲蹊蹺,但殺人放火這等罪行放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饒恕,哪怕楚王話里有什麼陷阱,只要能證明這火是人為而非意外,而且能夠找到真兇,那麼別的都可以不加理會!

  他望著楚王,沉聲道:「倘若真是人為,自然是按律處置,絕不姑息!」

  楚王點頭:「父皇英明!」說完他又抬起頭來,說道:「兒臣剛才路過魏國公府的時候,隱約聽說安寧侯在派人四處追捕真兇,而且在朱雀坊附近還有搏鬥,也不知道真兇捉到了不曾?倘若捉到了,那麼安寧侯可就要立下一大功了。」…

  「朱雀坊?」皇帝聽到這裡,眉頭忽然緊皺起來。

  安寧侯手上掌管著五城兵馬司,他會在場,甚至是捉拿真兇都無可厚非,但是為什麼會是在魏國公府附近?

  難不成這場火災跟魏國公府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個可能,他目光忽地變深沉起來。

  他可沒忘了魏國公眼下正在西北,如今東遼局勢還未分明,而他的那道密旨對魏國公府來說卻是把雙刃劍,假若東遼局勢未變,巴特爾與格爾泰如期被滅,那麼西北大營與東遼那仗不論輸贏,魏國公都得被剮掉一身皮。

  安寧侯追兇追到了魏國公府,難不成是韓家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暗中蓄謀不軌,讓安寧侯捉到了把柄?

  楚王雖只短短一番話,但卻毫無預兆地把皇帝心底最深處的憂慮給挑動起來了。

  他忽然就有些坐不住,負手在殿裡來回踱了兩圈,停步在楚王面前道:「如果朕讓你去朱雀坊看看,你能不能勝任?」

  楚王垂首道:「此事事關重大,兒臣又年輕,恐怕難負其責。假若父皇能親自去則是最好。一則讓天下人看到父皇一片愛民恤民之心,二則也好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看看,我朝對待此類事件稟持著重視態度,也好起個警示告誡的作用。」

  皇帝聽聞,竟不由點起頭來。

  如今內閣勢大,但凡有點功績都算到了內閣那幫老臣頭上,他這個皇帝倒似乎不相干了,眼下出了這檔子事,傷的又是佛門僧人,他若是能親自出宮瞧瞧,那麼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百姓們是瞧在眼裡了。

  他遂喚來程謂:「更衣,朕要微服出巡!」

  「父皇英明!」楚王俯首。

  皇帝這裡在楚王的調度下準備出行,這邊廂送信的護衛也已經到了沈家。

  門房衝到二門下一報,整個沈家便就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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