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突訪(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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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的這麼明顯,魯思嵐還真不能裝聽不見,她看了下沈雁,暗嘆道:「要不,你跟咱們一塊兒來?」

  「好啊!」沈瓔高興地道,說完又怯怯地看著沈雁:「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沈雁攏手嘆氣,「走吧。」說完進了門。

  這園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她沈瓔也不是那麼嬌弱好欺負的人,若說這番裝模作樣為的是有什麼大便宜可占倒也罷了,分明只是想趁機跟魯思嵐攀個交情,她就不明白她裝成這麼樣累不累?不過興許對於一個八歲的庶女來說,能夠多交幾個家世不錯的朋友也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事了。

  三個人進了梅園,幾株老梅樹已經開始綻出紅蕾,看是沒什麼看頭,但如果挑那些錯落有致的梅枝折幾枝下來,放微溫的水插瓶,倒是不消幾日就能有另一番姿色。

  沈雁拿著剪刀剪枝,沈瓔則隨在魯思嵐身後走來走去,如果不是因為早就領教過她的心機,這副乖巧溫順的樣子倒是也很容易打動人。魯思嵐與沈瓔沒有直接衝突,再不喜歡她也有限度,被她纏了片刻,便就漸漸與她搭起話來。

  「姑娘,二爺房裡來客人了!」

  福娘這時候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面上帶著幾分驚惶,趴在沈雁耳邊悄聲道:「那個韓稷來了,他來求見我們二爺!」

  沈雁被韓稷劫走那回福娘並未看清他的長相,事後沈雁也沒跟她說那人便是魏國公府的大公子,但是上次在榮國公府韓稷那樣拎著沈雁,這卻令她印象深刻!她無法忍受自家姑娘被人這樣欺負,雖說拿他無可奈何。但消息卻是要及時告訴沈雁的。

  沈雁拿剪刀的手一抖,險些從小木梯上掉下來。

  「當真?!」

  沈宓也正在沈觀裕的書房議事,關於明年春闈的考題還沒曾最終定下來,每屆會試的題目不外乎關於民生社稷,而民生社稷里又以皇帝看重的方面為重,如今眼目下,皇帝關心的是哪些方面。就成了主考官們首先需要琢磨清楚的問題。

  欽定的主考雖是沈觀裕。但父子不分家,沈觀裕的事情也是沈宓的事情,沈宓擬了幾個題目送到書房。外頭就說韓稷來訪。

  「咱們家與魏國公府往來甚少,他怎麼會上門拜訪?」沈觀裕甚感意外,凝眉望著沈宓。

  沈宓也覺得奇怪,想了想。說道:「韓家與顧家交情深厚,興許是至誠的美意。」

  沈觀裕點點頭。他也想不出別的可能來。遂說道:「這韓稷年紀雖輕,輩份卻不低,雖說咱們家跟韓家論不上輩份,但你與顧至誠平輩論處。他初次上門,那麼禮數上也不可懈怠。你去吧,我這裡與語秋再議議。」他指著身邊青衫布鞋的幕僚。說道。

  沈宓揖首,便就出了門檻。

  才走到二房。迎面就碰上火急火燎趕來的沈雁。父女倆險些撞個滿懷,沈雁輕拍著胸膛道:「父親這是上哪兒去?」

  沈宓道:「你又是上哪兒去?」

  沈雁訥然,隨後道:「我回房去。」說完她又拽著他袖子,「父親可是去會魏國公府的大公子韓稷?上回咱們家去韓家送賀禮的人回來說這韓稷如何如何了得,我很想見見,父親讓我藏在屏風後看看可好?」

  「那怎麼行?」沈宓輕敲她頭頂,「沒規沒矩的。」

  「我就偷偷看一眼就走,保證不讓人知道。」她舉起小手掌來發誓,「他們把這韓稷誇成了一朵花,說他的儀態氣質比父親還要強,我才不信,父親是我見過的最最有氣質有風度玉樹臨風飄逸瀟灑的男子,絕不可能會有人勝過您!您讓我去看看,回頭我才有話去反駁人家!」

  沈宓被她的孩子氣逗得笑起來,但是那長串的馬屁又拍得他心裡甚舒服,誰不希望被自己的女兒祟拜敬仰?他作狀沉思了會兒,便就與她道:「說好了,就藏在屏風後看看,萬不可讓人發覺。韓公子是貴客,讓他看了笑話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

  沈雁連忙點頭。

  韓稷在外廳坐了會兒,外頭人就說沈二爺來了。

  剛剛站起身,就見門外進了個行雲流水般優雅從容的男子,二三旬的年紀,簡單的家常道袍和烏木簪子,長眉入鬢目光親和,進門時一手負在身後,一手自然的抬在胸前,說不上多麼奢華,但那股骨子裡漫出的清貴之氣又全然不是金玉之俗氣能比擬得了的。

  韓稷看他整個人從門外走進,便仿似一棵隨風行動著的修竹,又好似空谷里得盡了天地靈氣的幽蘭。不由緩步迎上去,揖首道:「晚輩韓稷,拜見沈大人。」

  沈宓目光陡然落到他臉上,也是不由凝住。

  這少年眉清目朗,該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身量卻已好比舞象少年般高大挺拔,他面容精緻行動爾雅,氣色偏蒼白,但烏黑髮亮的發色又襯得他精神極佳。

  頭上一頂熠熠生輝的八寶攢珠冠,一身石灰色起暗雲錦的袍子一絲不苟穿在身上,隨著動作,衣袍開叉住又顯露出絳紫色綾羅下裳,再下方一雙紋飾簡單但做工甚佳的玄色靴子,整個人看起來妝扮華貴又不顯累贅,倒是有幾分真正的貴族氣質。

  沈宓聽他自稱晚輩,於是也微笑回禮:「韓公子過謙,請上座。」

  二人落座,下人便重新上茶。

  沈雁從屏風後的小門悄沒聲兒地走進來,貓腰在縫隙里往外望,見著果然是韓稷,一顆心不由猛地沉下去。沈家與韓家往來甚少,就是有往來也是處於同僚面子上有些人情。韓稷絕不可能是因著公事造訪,她直覺他是衝著她而來。

  「韓公子是貴客,但我想公子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尋沈某有何要事?」沈宓請了茶,微笑相詢。

  韓稷掃了眼上方的屏風,然後收回目光,說道:「晚輩雖然不諳孔孟,但是這仁義禮智信五字卻是時刻不敢相忘。沈大人才學淵博,有真名士之稱,晚輩景仰已久。今日冒昧前來,乃是希望大人賞些薄面,允我討教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晚輩那日聽聞令嬡——」

  令嬡?

  屏風後的沈雁心下又咯噔了一下,誰都知道沈宓只有她一個女兒,他突然提到她做什麼?

  這姓韓的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他難道真的是來告狀的?

  沈雁擰緊了眉頭,手指甲已經狠狠掐起絹子來。

  韓稷說到令嬡處,卻是又停住不往下說了。

  沈宓聽他口風一轉又提到沈雁,也不由怔了怔。

  韓稷是個半大少年,沈雁還是個十足的孩子,他當然還不會想到什麼男女大防上去,而且韓稷的神情坦蕩如同清風明月,也半點不見狎昵。但是無論如何,從素不相識的韓稷嘴裡聽到關乎於自家女兒的話,還是不得不讓人加以關注。

  「小女?」他身子微微坐直,「小女怎麼了?」

  「令嬡——」韓稷目光落在屏風縫隙之間的那抹嬌俏的玫瑰紫上,語調揚起又落下,似乎顧忌甚多。

  沈雁的心又提了提,如果他敢把她闖到秦家的事說出來,她自然也會把他在北城營的勾當說出來,可是即使是報復了她,她也還是得面對沈宓他們的質問,除了出口氣,竟是對自己半點好處都沒有!

  她咬牙往屏風外看去,韓稷傾身面向沈宓,正拱手道:「晚輩有幾句話想與大人單獨說,想請大人移步到個方便的地方。」

  還挪到方便的地方!這不擺明了要掀她的底麼?

  她眉頭緊皺著,頓了頓,招手喚來門下的小廝。

  沈宓盯著韓稷雙眼凝視了片刻。

  現在他再也沒法兒把韓稷的到訪當成尋常事了,他先說到仁義禮智信,然後又扯到沈雁,沈雁是個閨閣女子,他一個外男,會聽說她什麼傳言?他這麼大喇喇地跟他提起外頭沈雁的傳言,又是什麼意思?但是不管怎麼樣,先不管他要說什麼,但凡關於沈雁名節的,他都不能疏忽。

  他雙眼眯起來,垂頭抿了口茶,正要起身,忽然進來個小廝,說道:「稟二爺,盧大人過來了,說是有要事求見。」

  沈宓身勢立時退回椅內,他雙手撐著扶手定了片刻,偏頭與韓稷道:「公子請稍坐,我去去就來。」

  韓稷起身:「大人請便。」

  沈宓走出門口,廊下站著的葛舟他們也皆都去了。

  沈雁等到外頭動靜全無,才從屏風後走出來,越過左首坐著的韓稷,面若冰霜走到先前沈宓左首的位置坐下,說道:「明人不說暗話,韓公子到鄙府來做什麼?」

  韓稷捧著茶,壓根也未看她:「好茶。」

  辛乙微笑躬身:「芽尖細膩,湯色如碧,是雨前的龍井。」

  韓稷再道,「龍井清淡適口,若是配上蜀味牛肉麵的麻香濃郁,想必也是一絕。」

  辛乙偏著頭,仿似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少主下次可以試試。」

  這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仿佛屋裡壓根就沒有沈雁這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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