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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換鄒宸不說話。

  周若谷等不及,啞著嗓子低吼,“如果愛她,就停止傷害,否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而現在,換成他自己先後悔。

  如果不顧一切,執意要帶她走,如果不理不睬,拉著她的手,往門外狂奔,如果……會怎樣?

  可如果終究是如果,只會有他一個人落漠離開。

  顏喬尤站在鄒宸面前,眼神空洞,“滿意了嗎,所有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一一離開了。”

  鄒宸吻著她的額頭,將她攬進懷裡,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反抗。

  “滿意了,不過你說錯了,我還在你身邊,我也愛你。”

  她笑,“是麼,魔鬼愛上一個人,是以生命做交換的。”

  抓住她肩膀的手猛然加力,鄒宸已然冷了臉,“顏喬尤,我今天心情很好,不希望有人來破壞,你可能還不知道,惹惱了我到底會有怎樣的下場。”他鬆了手,“去準備一下,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鄒宸要帶顏喬尤去的地方,竟然是洛杉磯最有名的西餐館。

  路上,他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枚發卡,手順著她的長髮,將發卡夾上。

  發卡很普通,甚至很破舊,骨架已然生鏽,上面的水鑽也掉的差不多。

  顏喬尤在想,他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什麼好首飾,所以用此來告訴她,她於他不過和這發卡一樣,是用舊的垃圾。

  苦笑笑,低聲說謝。

  鄒宸包了一整層,點了一桌子的美食,視線掃過她凹下的臉頰,神情肅然地告訴她,“把東西都吃了。”

  這也是折磨她的一種方式吧,顏喬尤沒反對,順從他的意思,狼吞虎咽。

  吃到連腦子裡都要塞滿食物,鄒宸將她面前的盤子一抽,狠狠砸去一邊。“你這個女人,想一口吃成胖子麼!”

  讓她吃的人是他,不讓她吃的人也是他,他到底要如何?

  顏喬尤猛然起身跑去水池,吐得天昏地暗,最後只剩下胃液一口一口的吐。

  鄒宸站在她身後,手撫摸著她的背,她立刻躲開,吐得更加厲害。

  顏喬尤往臉上衝著水,“送我去醫院……”

  鄒宸還不想看她死,直接抱起她送去車上。

  她執意自己選擇醫院,鄒宸有些意外,但沒反對。

  一直到車子駛入一家療養院,鄒宸才忍不住要發作,看著她,眼睛都瞪紅了。

  “你知道些什麼?”

  顏喬尤不說話,開了車門往外跑,鄒宸趕上時,她正坐在一個目光呆滯的婦人身邊。

  顏喬尤盯著他的眼睛,“多年不見,你都不會想她嗎?我指的是你媽媽。”

  鄒宸猛然省悟,她在用這個人擊痛他的軟肋,好以此做為對自己不公待遇的報復。

  她很聰明,清楚知道他的無堅不摧。可再固若金湯,尚有一處薄弱,於一個男人而言,他躲避什麼,他就最在意什麼。

  顏喬尤帶著揶揄的笑意,“她再怎麼不好,終究是你的母親,子不嫌母醜,你受了那麼多年的精英教育,連個孝字都不會寫吧。”

  鄒宸鎖上她的肩,怒火直衝而出,“你以為你知道什麼嘛,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是麼,那你說一個我不知道的,我洗耳恭聽就是了。”

  那個呆呆的女人突然眼中一亮,抬頭緊緊盯著鄒宸,一張蒼白的臉上竟然還多了些笑意。她猛然抬手,覆上鄒宸的手,渾身發顫。

  鄒宸看著她,幾乎失語,心被狠狠地撞擊,世界在他的面前塌陷。

  顏喬尤不依不饒,“說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恍然回神,“你知不知道,鄒宸不是鄒宸,周若谷才是鄒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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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青筋突出的手覆在鄒宸的手上,瘦的可憐,骨節生硬地摩挲上他的肌膚。

  鄒宸的眼神暗了幾分,一根根掰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顏喬尤是一臉憤然,他僅是沉聲低語,“你知不知道,鄒宸不是鄒宸,周若谷才是鄒宸?”

  不出意料,顏喬尤一臉驚愕,看著他那張年輕的側臉,直覺呼吸都要逼停。

  什麼叫做鄒宸不是鄒宸,又是什麼叫做周若谷才是鄒宸?

  若是彼此身份對調,那鄒宸是誰,來自何處,為什麼呆在鄒家,受鄒建山收養,從小到大?

  甚至取代另一個人的身份,當上鄒氏太子爺,養尊處優如此多年?

  鄒宸何嘗猜不到她心裡所存有的顧忌,卻只是牽上她的手,拉著她即刻離開。

  顏喬尤一路走一路掙扎不休,被他相牽的手緊緊攥在手心,指甲陷在肉中,疼得她一陣低喊。

  鄒宸一時心軟,停了腳步,留給她一個鋒銳的下頷,揚著頭,垂目望著她扭曲的五官。

  那個女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跟過來,眼眶裡灌滿了晶瑩閃爍的東西,手攀上鄒宸胳膊的那一刻,淚碎了一臉。

  鄒宸的表情說不上是厭惡還是痛苦,眉目不清,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鄒宸,你要是有點人性,就帶她回去,好好照顧她!”顏喬尤亦是動容,扯著他的手,反握過去,尖銳的指甲刺入肌膚,“你是要怎樣,讓愛你的人一一都死心,你才會高興嗎?”

  鄒宸不說話,面無表情里,僅有鼻翼微微翕動,他看了眼這女人,眼神深邃,如同一泓無底的深潭,風過時,捲起一池冰冷。

  那女人猛然抽回雙手,在這樣的眸光中渾身無力,癱倒在地。

  顏喬尤要上前扶她,被鄒宸緊緊拉住,剛一扭身打他,小腹便是一抽抽的在疼。

  她彎腰護住,身子顫抖如秋葉。

  鄒宸顧不得那許多,二話不說,俯身將顏喬尤打橫抱起,一路向車內狂奔。

  剛剛坐上車子,便吩咐司機前往醫院,她卻厲聲喝止,一副倔強的笑意,“不用,我沒事。”

  哪怕是鄒宸動搖了心思,司機也不可能安心聽從,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著老闆,聽從他的意思。

  鄒宸頓了幾秒沒說話,司機順利接受命令,開車疾馳,一路暢通無阻。

  顏喬尤已是急了,推著他的胳膊,“我不用去醫院,我肚子不疼了,也會乖乖吃飯,別去醫院了。”

  語氣急促,一連串的懇求。

  鄒宸不看她,是什麼時候起,她變成了這幅樣子,毫無原則毫無骨氣,怒時便是火冒三丈,憐時便是百般哀求。

  是他,將這個女人變成一隻驚弓之鳥。

  該高興,可他沒有一絲笑意。

  顏喬尤依舊推著他,語氣卻急轉直下,“鄒宸,我於你而言不過是個小棋子,你何必這樣放我在心上,讓我走或是讓我自生自滅,都可以……”

  鄒宸的身體逼仄過來,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小棋子,”他是呵呵一笑,“你於我而言,又有何用?”

  “一手操縱我弟弟的命運,再讓我和若谷一同來到這裡,製造危機,離間若谷和鄒先生的感情。”她也笑,淡得出奇,一字一頓,“因為他才是鄒先生的兒子,而你不過是個冒牌貨,你害怕身份被揭,想要繼續過這樣奢侈的生活,所以才設計了這一切。”

  “嗯,如此一來,環環相扣,我是不是該沾沾自喜,因為心機城府具是一流?”

  顏喬尤是一臉“即是如此”的鄙夷,鄒宸加重手上的力度,扣緊她的下巴,看著她吃痛而微張的嘴唇。

  “我不過隨口一說,你竟然能編出如此多的故事,顏喬尤,其實是你比我更加聰明吧。”他在那唇上輕輕一啄,大方承認,“不過可以告訴你,你所猜的那些,至少還對了一半。”

  猜對了哪一半?利用她,讓周若谷漸漸淪陷,最終為她離開鄒家?

  她寧願自己說得是一派胡言,卻獨獨害怕他要加以肯定。

  這份害怕烏雲般籠罩上她的整顆心,遮天蔽日,她怕得出奇。

  既負了周若谷,又被鄒宸所傷。

  她已近絕望,“你到底是誰?”

  他答得乾脆,“鄒宸,如假包換。”

  “那個女人又是誰?”

  這一次,鄒宸默然不語。

  手指鬆了力,轉而去扯自己的領帶,鬆開一些,好讓呼吸更為暢通。

  不知過了多久,已能在汽車上看見醫院大樓的牌子,顏喬尤按著胸口,向后座靠了又靠。

  鄒宸此刻才又望著她,語氣冷凍成冰棱,一塊塊刺進她的心裡。

  “我已經知道你沒流產,記住,要騙你很容易,要騙我,可不容易。”

  顏喬尤的一張臉比剛剛還要煞白,看著他,整顆心都在震顫。這個男人,她從來不曾看透,一次也沒有。

  鄒宸將她拉過,攬進懷中,下巴磕在她的肩頭,聞著身上若有似無的清香。

  需要一個人的救贖,卻將這個人推得越來越遠。

  最終,恨他到極致。

  “不是要我放過你嗎?生下孩子之後,我就放你走。”

  她不語不動,是沒有生氣的破布偶,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熱氣噴在耳後,讓她一字一句記得牢固。

  “這種讓你無法言語的屈辱與痛苦,就是我最喜歡的。”

  顏喬尤覺得自己成了被囚禁的小鳥,除了一方鄒宅,沒有她能涉足的地方。

  傭人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在鄒宸不在的日子裡,跟在她的身後,片刻不離地緊盯著。

  顏喬尤並不覺得寂寞,人一旦安靜下來,就可以想很多很多原來不曾有時間想的事。

  他是天之驕子,萬事想得滴水不漏,只是這份小聰明用的不是地方。

  “對不起,小尤,我慢不下來……”

  這一句話反覆在她耳邊響起,她若是聰明,早該想得出他說這句話的原因。

  當時還有過一閃念,是覺得這男人有所忌諱,心中對她隱隱存著一分感情。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顏喬尤打開冰箱,翻找著能吃的東西,鄒宸不常回來,上一次走的時候告訴過她,要好好吃飯,按時按點,保質保量。

  她不再排斥,更不拒絕,循著他的吩咐一一改變自己,沒有任何的反抗或是自我。

  她不開心了很久,如果有人會因此開心,她覺得應該榨乾自己所有的剩餘價值,算是留給世界的最後一抹驚鴻,很好,不是麼?

  傭人是個中國人,普通話卻說得不太好,語氣生硬地告訴她,“宸少說,飯後一小時可以吃些水果和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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