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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霄腦袋沒挪位,在她耳邊道:“別動,夭夭。借我靠一會兒。”

  蘇虞眉頭未松,道:“我乃有夫之婦,世子還是和我保持些距離吧。”

  衛霄似乎嘆了口氣,問:“你就這麼喜歡他嗎?”

  蘇虞沒吱聲。

  他又繼續開口,聲音似乎有些斷斷續續,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散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講給我聽,我都好好記著,我改還不行嗎?”

  蘇虞心裡一堵。

  他什麼都沒做錯,只是在自己家族和她之間選了前者,二者之間擇其重,毫無指摘之處。

  可她也沒什麼錯,只是不再如年少時那般喜歡他了。

  物是人非,他和她之間只有陌路一條。

  蘇虞垂著眼不曾應聲,忽然察覺到衛霄把韁繩塞進了她手中。

  蘇虞一怔。肩膀上的腦袋越來越沉,她忍不住抬了抬肩,卻抬不動。

  她心裡忽然涼了一片,喊了聲:“衛霄!”

  無人應聲。

  蘇虞一手握著韁繩,一手顫著往後探去――

  觸到一支羽箭和一片粘稠的濡濕。

  第90章 風聲淒淒

  耳邊風聲呼嘯, 蘇虞一顆心直往下墜,掉進無底深淵。

  她從來沒有想過衛霄會死, 就算她曾經恨過他。他就該一輩子活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觸不到摸不著但看得見, 偶爾想起來, 抬頭看一眼,看他過成了什麼樣子, 再感嘆一番物是人非。

  就算要死, 也應該離得她遠遠的,不教她瞧見,和她不沾半點關係。

  絕不應該像眼下這般,他在她身後, 替她擋了一箭,死了……豈不是她欠了他的?

  他死了她會難過嗎?

  以後會不會難過她不知道,但眼下此刻,她是有幾分難過的, 或許比幾分還要再多一點。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那是她和他再也回不去的兒時和少年時。

  前方的路忽明忽暗, 馬兒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去,蘇虞一手扯著韁繩,一手反手扣住衛霄的腰背。

  可她到底力氣太小,馬上太顛, 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失去力氣的衛霄顛下去。

  蘇虞急了眼, 聲音隱帶哭腔:“衛霄!你醒醒啊!你應一聲!”

  只聞風聲。

  正當蘇虞幾近絕望之時, 忽聞耳邊氣若遊絲――

  “我,我應一聲,你答應改嫁於我嗎?”

  蘇虞一怔,緊接著便是一陣歡喜湧上來,她趕忙側頭道:“你莫要再說話了,也別睡,再撐一會兒,馬上就到涼州界內了。”

  “……好。”他才應下卻又立馬食言而肥,虛著聲開口道,“你還沒告訴我我哪兒做錯了。”

  蘇虞顫著聲道:“你哪兒都沒錯。”

  “可,可夭夭為何不願嫁給我了呢?”

  蘇虞心裡一抽一抽的疼,沒有應聲。

  身後人似乎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蘇虞也不敢再回頭開口,生怕她一開口他卻再沒法應聲了。

  過城門的時候,她忽然察覺到手裡被塞進了個什麼緞子質地的物件兒,觸到他冰涼的指尖。分明是極輕易的動作,他卻好似費盡了全部的力氣,將之放進她手心裡,便沉沉垂下。

  蘇虞低頭去看,夜色濃稠,瞧不清是何物,只摸得出似乎是一隻荷包。

  蘇虞側過頭問:“何物?”

  良久……無人應聲。

  耳中只餘風聲淒淒。

  ***

  衛霄死了。

  死在趕回涼州的路上,死於一支抹了毒的羽箭,死在……蘇虞的背後。

  留下一塊玉佩,和一盒還未來得及送回京的骨灰。那是衛戍的骨灰。如今捧骨灰的人也成了灰。

  蘇虞看著手心裡光澤溫潤的玉佩,竟認不出這到底是她的那一塊還是衛霄的那一塊。她想起她少時偷偷拜託玉器師傅雕了塊玉佩出來,拿去送給衛霄。

  衛霄收下了,轉眼又送過來一塊幾乎一模一樣的,只是玉質不太相同。

  她問起來,他答是照著模子讓玉器師傅雕了塊一模一樣的,拼做一對。

  蘇虞彼時歡喜極了,日日將之戴在身上。後來大夢一場,醒來後便把玉佩還給衛霄了。

  眼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手裡。她竟已記不起這塊到底是他的還是她的。

  蘇虞握緊手,玉佩的稜角扎進她的手心,她卻毫無知覺。

  忽然有人把她的手一點點掰開,把玉佩拿了出來。蘇虞一怔,掌心空空,心裡也空落落的,她抬頭去看。

  秦汜把那玉佩收起來,道:“便先交由我保管罷,等回京了再還給你。瞧著它哭是個什麼道理?”

  蘇虞聞言,抬手摸了摸臉頰,濕潤一片,這才驚覺自己竟流了淚。

  蘇虞怔住。

  秦汜嘆口氣,道:“你再這樣,孤便要吃醋了。”

  蘇虞嘴一癟,道:“他都死了,你還吃什麼醋。”

  秦汜抬手幫她擦了擦眼淚,道:“就是因為他死了,偏偏還是我命他去護送你離開的,這債還不上了,才難辦。”

  他不過在是權衡之後選擇應下衛霄的自請,他不喜衛霄,但無法否認衛霄是當時那批人中武藝最強的了。

  不料竟成眼下這般局勢。若非是衛霄擋在了蘇虞背後……那麼中毒箭的便是蘇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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