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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一定要進呢?”十一顯得異常堅持。
“這,這我真的不能做主。姑娘就不要為難我了!”天凌的神情飄忽不定,似是極為忐忑。他未免也太單純,心裡想著什麼,什麼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
“那可以告訴我這水牢里有什麼嗎?”
“都是些違反教規的教眾,還有些……有些和我教作對的江湖人士。”天凌答道。
“真的不可以進去嗎?”十一依舊不死心地問道,那樣強烈想進去看看的情緒,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最後僵持很久,十一知道不可能了,才不甘心地回去了。也失去了再繼續逛下去的興致。
這天,十一身子憊懶,便拿著本書冊在桌邊百無聊賴地坐著,聽到了腳步聲接近。原以為是天凌過來送飯的,可是那個腳步聲很急很重,不是天凌。
十一側身看去,只見一個陌生的女子端著一碗湯蠱,神情頤指氣使地走了進來。
女子極為憎惡地看了她一眼,低咒道,“掃把星!都是因為你血盟教才被圍攻!居然還給你喝這麼好的東西!哼!”
女子粗魯地直接把湯蠱推到她的手邊,結果湯蠱沒放穩,直接翻倒,全都潑灑在了十一的右臂上。灼傷的疼痛令十一的眉頭微蹙,只是微蹙,她承受疼痛的能力向來很強。
女子得意洋洋道,“活該!燙死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梨錦!”
女子正笑著,身後突然響起陰沉恐怖的聲音,女子身子猛然一震,然後僵硬地轉過身來,低頭行禮道,“天凌公子!”
“你好大的膽子。”天凌面上依舊平靜如水,聲音也和平時一樣溫柔,可是卻令人從腳底開始發寒,全身錐心刺骨的冰涼。
“梨錦知錯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梨錦願自斷一臂!求公子不要殺我!”叫梨錦的女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個勁地磕頭。
十一微微一怔,自斷一臂?需要這麼嚴重嗎?十一正想著,只聽得那個叫梨錦的女子突然慘叫一聲,然後便倒在了血泊里,剛才還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經毫無生氣地倒在了她的腳下,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且死相悽慘。
而那個剛殺完人的男人,眼中駭人的殺氣和陰冷在看向十一被燙傷的手臂時驀然褪盡,變得溫柔似水,和往常無異。
十一仿若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他不是單純善良,而是只有在她面前時才會是單純善良的樣子。
她就說,這樣一個清澈的男人怎麼可能在魔教生存,原來如此……其時他比任何人都要殘忍無情。那個女人只是做錯了一點小事,他就毫不猶豫地殺了她。他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有這樣隨意殺人的權利?剛才那個女子只是叫他公子,完全無法聽出他的身份。
天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冰塊和治燙傷的藥膏。天凌蹲在她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掀開十一被燙傷處的衣袖,極小心地用冰塊給她降溫,然後輕輕地抹上淡綠色的藥膏,心疼而自責,“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別人來的,害得你受傷,以後不會了!”
感覺到十一探究的複雜眼神,天凌一邊收好藥膏,一邊苦笑道,“嚇到了?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原以為十一不會和他說話,不會回答他,但半晌後,十一卻開口道,“你只是為了生存。”
天凌的身子一震,“你還是……一點沒變。即使自己是最無辜,最不幸的那個,對他人也總是懷著寬恕之心。”
十一輕笑,“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成佛祖了。我只是不想自己太累而已。愛一個人很累,恨一個人又何嘗不是!”
沉默片刻,十一一邊放下衣袖,一邊踟躕著喚道,“天凌……”
“姑娘有什麼事?”
“你知道一切對不對?”
“我……”天凌僵住身子,然後重重地點點頭,“我不想騙你!”
“可以告訴我嗎?”
她終究還是提出了這個要求,他還是躲不過面對兩難的抉擇。
天凌神情痛苦,似是極為掙扎,然後緩慢地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背叛他。”
“小貓兒,趁我不在,想迷惑我的心腹?怎樣?是不是很失望?”獨孤無雙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語氣有得意,有憤怒。
“教主!”天凌神色自若地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獨孤無雙神色複雜地看了天凌一眼,然後在十一的對面坐下,冷漠道,“不要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會被你魅惑!”
十一突然笑了,眉頭一挑,媚眼如絲,看向獨孤無雙,迷醉的笑魘如海棠春睡,纖纖玉指有意無意地貼上他的胸口輕輕按了按,氣息曖昧地將他環繞,悠悠說道,“不要太抬舉男人的自制力!”她曾經所受的訓練可不僅僅只有行軍打仗、陰謀詭計,在特定的時候即使沒有了記憶,潛意識裡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運用自如。
從未看過她如斯模樣,那張冷漠的素顏突然展開魅惑的笑魘,但是那眸子深處其實是毫無感情,依舊令人血氣翻湧……
他只覺腦海里一片煙花盛開的聲音,眸子失了焦距,神智失了方向……
該死!她竟然……
十一挑釁成功,這才悠閒地移開身子,繼續專注於書冊,絲毫不理會對面面色鐵青的男人。
“哼,希望你明天還能這麼氣定神閒!”獨孤無雙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說完便拂袖而去。
“明天,就是明天了嗎……”十一失神地喃喃自語。
一夜無眠,十一就這樣靜坐著直到第二天天凌過來找她。
“天亮了嗎?”十一要站起身子,卻發現腿腳已經完全麻了。
天凌慌忙去扶住她,語氣第一次有了微怒,“已經黃昏了,你一夜沒睡,一直坐到現在?”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你對所有的人都可以仁慈,卻惟獨要對自己這麼殘忍?”
十一笑了笑,“不愧是他的心腹,連說話的方式都一樣。”
“你……你是怪我明明知道一切卻不告訴你嗎?”天凌顫抖著說道。
“怪你?我又有什麼資格怪你呢?他是你的主子,而我和你本就是陌路,這些天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僅此而己。如果念及從前的種種,那些記憶不屬於十一。”
兩個人的靜默……
黑色的布條蒙上她的雙眼,隔絕了僅剩的微弱光亮。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
等再次獲得無上的光明時,十一無法適應地眯起了眼睛。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無人的荒坡,不遠處群峰聳立,枯黃的長草在風中一波一波的前行,鴻雁哀鳴,日薄西山。
十一此刻已經被捆綁在釘在泥土中的十字樁上,一側頭就看到嘴角掛著的邪笑的獨孤無雙,左邊是天凌,不遠處立著魑、魍、魎三大護法,來血盟教這些天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