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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福晉掩唇玩笑道:“莫非是那兩個也挑了昨個兒去打架?”隨即見到八爺神色的她笑不出來了, “果真說中了?”

  “原本與這兩個並無關礙, 他們是聽揆敘的話出去打聽消息, 結果出門就撞上馬承恩公府的人急匆匆往忠勇公府趕。你知道安昭和元普這兩個的性情,自幼喪父喪母,養在揆敘與耿氏膝下,因此自幼怯弱。被追打後也未反抗,直接回府。奈何嘴上乾淨,逃竄就罷了,還要扭頭罵幾句, 惹火了承恩公府的人, 一直追到納喇府里去了, 不知為何,竟誤傷靈貴妃的生母。金十三沒辦法,只好按律將人都抓到巡捕房關著。”

  聽八爺將事情說了一遍,八福晉頗覺好笑。

  “馬承恩公府, 是瑪爾屯家罷?”

  八福晉心道, 眼下都說漢話,這些人嫌滿名不好稱呼,就都弄個漢姓,承恩公府好幾個,就是甚麼佟公府,馬公府的。

  “真是有意思, 以前的包衣,也能追著正經的宗親血脈跑了,都讓關到牢里,貴妃還要擔心兄弟的性命。”八福晉說著彎唇譏諷的笑,“安國夫人真是好大的威勢!”

  因早前的過節,八福晉雖然重出江湖能夠入宮,可好幾回碰上瑪爾屯氏入宮的馬車都得避讓,按理她是郡王福晉,自然比一個國夫人身份更高,可誰讓今時不同往日呢。但哪怕是小心翼翼避著瑪爾屯氏,八福晉從心裡來說,沒有一日就是甘心的。別說瑪爾屯氏,就是入宮去給納喇絳雪請安,八福晉都不舒服。一個漢人姨娘生的庶女罷了。但八福晉很清醒,她知道瑪爾屯氏這頭是無法緩解的死仇,而納喇絳雪卻是蘇景給他們安排的可以討好的靠山。

  夫妻多年,八爺自然清楚八福晉從骨子裡滲出來的桀驁,房中無人,他知道八福晉明白輕重,就點頭道:“安國夫人喪子,難免情志大變,就是阿克敦,也未必穩得住。我讓人打聽了,安昭他們罵的那幾句話也有些不妥當的地方,否則瑪爾屯家的人不至於追著到了府裡面。”

  八福晉登時會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兩個蠢貨!罵個死人做甚麼。”

  死者為大,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就算雅爾甘平日在京里如何荒唐,人一死了,你再說他的壞話,出了甚麼事兒,人人都會說你活該。更別說死了孩子的爹娘,正在當口上,怕是真要想法子弄死對方才成。

  “就是嘴賤。”八福晉和耿氏交好,安昭與元普又是被耿氏養大的,八福晉自然很熟悉這兩個的性情,道:“真讓他們做甚麼,卻怕了。”

  “先想法子看住人罷。”八爺擺擺手,道:“雅爾甘能在巡捕房的牢里死了,安昭與元普自然也可以。”

  八福晉蹙眉想了想,道:“這事兒,光是咱們不成。我那八表弟喇布還叫關在巡捕房呢,我去一趟安郡王府。”她說著笑了笑,“往日總是入宮磕頭請安,卻連禮都難得送出去,這一回,想是沒法子,倒也好,不管從哪看,幫了這一出,咱們府里就算是徹底安穩了。”

  萬歲為靈貴妃著想,靈貴妃卻還左思右想的,生怕與這頭走的近,就徹底惱了安國夫人。她原本還憂慮呢,這下可好了!

  八爺也是這個意思。他既然重新入朝,皇位自然不敢想,可也不願意到頭來又灰溜溜的滾回去。忠勇公府那頭的恩怨無論如何化解不了,既然萬歲肯為了他的才幹摒棄私怨,為了靈貴妃手下留情,那麼他就得想法子把王府延續下去,為兒女著想。

  至於安國夫人……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坐在皇位上的人,為江山社稷,連爹娘兄弟妻兒都可拋棄,姨父姨母又算甚麼呢?或許一日不行,兩日不行,可若忠勇公府失智之下,屢屢犯錯,情分,終歸是會耗光的。

  八福晉更衣過後,就直奔安郡王府。

  安郡王府里,垂垂老矣的老太福晉額頭上包著一塊帕子,正在拍著床板大哭。

  華圯整張臉都快擠成一條線,聽著自己的祖母一會兒哭一聲自己死去的親爹,一會兒又罵一句自己不孝,不顧兄弟情分,真是恨不能拿根繩子上吊去。

  他掏了掏被震的嗡嗡作響的耳朵,苦著臉上前道:“瑪嬤,不是孫兒不救八弟,實在是……”

  “你就是不肯,是不是你額娘發話不讓你救的,佟佳氏呢,她在哪兒,趕緊讓她來見我!”老太福晉指著華圯的鼻子破口大罵。

  華圯真是有些不耐煩了,沒好氣道:“額娘去了佟公府,大舅受了重傷,還不知能不能活下來呢。”

  老太福晉一噎,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兒媳佟佳氏是佟國綱的女兒,跟鄂倫岱是嫡親兄妹。

  不過一想到鄂倫岱,老太福晉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那大舅舅,吃飽了撐的,跑去跟雅爾甘一起喝甚麼酒?”

  華圯心道,我也想知道啊。老子在這邊照聖意拼死拼活籠絡人脈,和八爺站到一塊兒,等於立到忠勇公府的對面去了。結果佟國維那一支還沒拆台呢,親舅舅倒是蹦躂著跟外戚裡頭的第一紈絝一起吃喝嫖賭去了。

  “我不管!”老太福晉一捶床板,咆哮道:“你要是不把你八弟救出來,我就吊死在屋檐上。我就不信了,不就是死了一個雅爾甘,無爵無官的,難道還要把正經的宗室血脈逼死來賠罪不成?”

  這話,顯然就有些質疑聖意了。

  華圯大駭,耐心徹底失去的他陰沉著臉道:“瑪嬤,您慎言!”

  老太福晉失言理虧,聲音小了許多,“行了行了,我就隨口說說。”

  您隨口說的話,可是能要人命的!

  華圯還要敲打幾句,外頭下人來稟報廉郡王妃來了。

  華圯一愣,有些不明白。他可不認為八福晉這個表姐是衝著喇布這個庶出的弟弟來的。不過他目光一轉,看見老太福晉,想到老太福晉不待見八福晉,也不想這時候再生事兒,便撿了個要給喇布想法子的由頭出來。

  等見過八福晉,又聽八福晉道明來意,華圯就恍然大悟,“是靈貴妃送了消息?”

  八福晉掩唇而笑,“可不是。”

  華圯能看出八福晉那點得意之色,沒說甚麼,只是憂慮道:“金十三把雅爾甘看死在牢里,怕是這會兒急著脫罪。他本是完顏一族的人,祖上那一支分出來的走,不過這兩年和佛爾袞他們走的頗近。他老子一大把年紀還厚著臉皮過繼到佛爾袞叔父的名下,他因此與的龔額成了堂兄弟。巡捕房統領這個差事能落到他頭上,說不定忠勇公府使了多大的力氣。”

  聽到龔額二字,八福晉腦海里瞬間就浮現起一個永遠也忘不了的名字——格佛赫。

  她一輩子殺的人不少,卻是頭一回活生生把一個孕婦給杖斃了。她到現在都不後悔殺了格佛赫,儘管那不是她的本心,更結下了強敵大仇。可誰讓格佛赫不過一個包衣奴才,竟敢跟她這個皇子福晉較勁兒呢?但現在想想,若當時她知道格佛赫會一屍兩命,她真不會下那麼重的手。她這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孩子,不願意造這樣的孽,怕下輩子也在這上頭得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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