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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聲驟然收聲,屋內瞬間安靜下來,氣氛仿佛凝結了一層薄冰,軟糯哭聲便顯得更加刺耳。

  良久,身側人影一動,將飛出去的那隻繡鞋撿回,蹲在她面前,仰面,從下往上瞧她。

  顧蘅忙撇開腦袋,吸吸鼻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哭啊。”

  奚鶴卿短促一哼,“是沒見過你哭。”

  顧蘅倒吸口氣,飛起一腳踹去,“滾!”

  奚鶴卿偏身一躲,輕巧抬手,便抓住了她的腳踝。細細小小一隻,他兩根手指便能輕鬆將它完全圈起來。

  “你鬆開!鬆開!”

  顧蘅蹬腿掙扎,腳踝在他覆著薄繭的手掌上摩挲,膚如凝脂,即便隔著羅襪,仿佛也能觸及其中滑膩。

  原以為是個河東獅,不料卻內里還是個嬌氣的小姑娘。

  奚鶴卿輕笑,喉結微不可見地滑動了下,屏息靜氣,按下她的腳,捏著繡鞋往上套。顧蘅以為他又憋著什麼壞水,掙扎得越發厲害。

  手中越發滑膩,這回他連呼吸都灼熱了一層,加重力道拽住她的腳,“別動!”

  鳳眼帶著怒氣,兇巴巴地蹬過來。

  顧蘅心頭一蹦,還真老老實實坐好,圓著眼睛看他,一動不敢動。熱意透過羅襪灼在她踝間,周遭空氣仿佛也燙了一個度。

  她垂眸望著面前山一樣堅實身形,心旌再次搖曳,深吸一口氣,問道:“昨夜我醉酒,是你送我回來的?”

  圈在她腳上的指尖一頓,片刻又動起來,“嗯。”

  “我......沒說什麼吧?”

  “嗯。”

  顧蘅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

  誰知下一刻,奚鶴卿便抬頭哂笑,“除了哭著喊著說要嫁給我之外,確實就沒說什麼了。”

  顧蘅呼吸猛然一滯,烏溜溜的眼珠經淚水洗過,乾淨明亮得不像話,波光微顫,仿佛被石子驚動的兩汪清澗。

  “你、你胡說,我怎會......怎會......”

  她聲音漸輕,幾不可聞。

  記憶的線頭突然被觸動,昨夜的一幕幕都浮上腦海,依稀還有一聲蒼白到近乎乞求的問話。只是她當時已入夢鄉,辨不出是夢是醒。

  男人炙熱的目光灼灼投來,窗前日頭似的,不可忽視。

  顧蘅心如鹿撞,捂著胸口慌慌扭頭,“就、就算真有這事,那也都是酒話,不作數的,你可不要......”

  “不要什麼?”奚鶴卿鬆開她的腳,兩手撐在她兩側,傾身上前,“不要當真?還是不要忘記確有此事?”

  顧蘅嚇得匆匆往後退,他卻不退,直將她逼到床角,眼睫幾乎戳到她眼瞼。腳尖不小心踢到床帳,金鉤一搖,帳幔便垂落下來,兀自辟開一處天地。

  只有他們兩人。

  溫熱鼻息隨帳內一片未熄的綺羅香,悠悠彌散,不消多久便充斥滿帳。細微的光斑從縫隙里鑽進來,兩人面頰上都有了浮動的粼光,恰似春水靜流,無聲勝有聲。

  顧蘅最先消受不住,慌慌錯開目光,濃睫跟小扇子似的忽忽扇動。

  面前伸來一隻修長的手,衣料摩擦出簌簌細響。

  顧蘅心跳得越發快,緊緊閉上眼,便聽奚鶴卿在她耳邊道:“這封家書,是我昨日連夜寫出來的。若你肯嫁我為妻,我便馬上用最快的信鴿送回帝京,拜託家中上定國公府提親。若你不肯......”

  沉吟須臾,他寒著嗓子道:“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面,把信撕了,從此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我,奚鶴卿,絕不再打擾你顧蘅。”

  床帳內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時間無限悠長,天際緩緩飄來一片雲絮,將日頭遮了去。帳子裡的光,也隨之暗淡下來。

  顧蘅腦子裡像在放煙花,噼里啪啦。頭回經歷這些,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還懵懂遲疑之際,奚鶴卿已坐起身,舉起信要撕。

  她猛吸一口氣,衝上去搶,“別撕別撕,我答應我答應!”

  指尖還沒夠著,便聽耳畔響起得逞的嗤笑,她一下回神,大呼上當,正要縮回去,腰肢突然被掐住,稍稍一發力,她便又被拖入那個溫暖的所在,驚愕仰頭。

  奚鶴卿朝她抖抖信紙,嘴角笑容邪肆,“你方才說什麼?敢不敢再說一遍?”

  顧蘅掙扎不脫,氣鼓鼓道:“沒說什麼!”

  話音未落,她便扭開小臉,卻又被他捏著下頜扳回來,“嫁不嫁?我說認真的。”

  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誠懇,帶著幾分卑微,隨話音吹在耳邊。

  是她從未見過可憐的模樣。

  顧蘅心砰砰跳起來,低頭扯著裙絛,小聲嚅囁:“那那那我以後還是老大麼?”

  奚鶴卿怔愣片刻,眼中神采大現,望著懷中嬌嬌小小的姑娘,恨不得馬上將人揉進心坎。

  卻還昂著下巴,故作矜持道:“我看你手無縛雞之力,讓你當老大,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手臂又繞上她柳腰。

  顧蘅咬了咬唇瓣,瓮聲瓮氣道:“既然我是老大,那你還服不服我?”

  奚鶴卿輕笑,“服。”

  邊說,手臂邊收緊一分。

  “那我以後還能不能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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