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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慈一行人被柳府奉為上賓,居首席。四人模樣氣質都不凡,便是混入人群也能一眼認出。

  尤是顧家這對孿生姊妹,一進門,就叫滿座男女皆看直眼。

  女人們至多湊在一處,指指點點。

  男人們則都腆著臉,或勾起脖子大膽直視,或借酒杯遮擋,眯眼偷覷。

  戚北落很不喜他們的目光,濃眉深蹙,側臉線條隨之繃緊,呈現出一股山雨欲來的狠戾氣勢,同奚鶴卿一左一右走在姐妹倆身邊。

  誰敢偷眼亂看,他們便黑著臉瞪回去,唬得那人渾身激靈,兩股戰戰,隨時都能跪地求饒。

  顧蘅還未從那晚的驚駭中緩過勁來,奚鶴卿突然靠近,她忙魚似的跳開,不慎撞上正跪坐在席邊斟酒的丫鬟,人直直往後栽去。

  “當心!”奚鶴卿本能地伸手拉她。

  顧蘅借力穩穩站好,安然吐出口氣。驚慌的心才安穩些,腕間熾熱的溫度又勾起那夜回憶。

  望著兩人牽在一塊的手,她臉上暴紅,跟抓到火炭似的蹭地縮手,退開老遠。

  奚鶴卿擰眉,心裡翻湧起沸湯般的怒意。自己幫了她,她不道謝也罷,竟還躲著自己?

  “沒良心......”他咽不下這口氣,憤憤甩袖,一步步朝她逼近。

  顧蘅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垂著腦袋,強撐氣勢命令道:“你就在那站著,不許過來!”

  換做從前,奚鶴卿定會乖乖止步,可這回,他卻恍若未聞,陰沉著臉繼續朝她走,步子越邁越大。

  顧蘅退至屏風旁,腦袋空白一片,腔子裡奔涌著異樣熱潮,辨不清是喜是怕。

  這感覺前所未有,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提著裙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姐姐,你去哪?”

  顧慈要追,戚北落卻攔住她,默然看向奚鶴卿。

  “誰愛追誰追,我不欠她的。”奚鶴卿抱臂冷嗤。碰了那麼多回釘子,他也心累。

  “你可莫要後悔。”

  奚鶴卿哂笑,“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眼梢餘光不受控地瞟向大門方向,他沉吟片刻,氣惱地撓撓頭,罵了句“真麻煩”,還是乖乖追了出去。

  顧慈放心不下,拽著戚北落的袖子,“要不我們也跟上去瞧瞧?就看一眼?”

  眼前一花,額頭就被敲了記。

  “人家小兩口的事,你一個外人,就算把嘴皮子都磨破,他們自己若琢磨不透,又能頂什麼用?”戚北落敲完她,又心疼地拉她入座,輕輕幫她揉,“放心,奚二他心裡有數,能處理好。”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顧慈還是沒能完全放心,皺著眉頭往外瞧,就聽見戚北落幽幽道:“你終日圍著他二人打轉,我來姑蘇這麼久,你陪我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上來吧?”

  話里的酸味,隔著五六條街都能聞見。

  顧慈禁不住笑。

  這傢伙,頭先裴行知和柳眠風的醋還沒吃夠,現在竟又吃起她姐姐的醋,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她剜他一眼,癟嘴打趣:“好好好,臣妾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陪殿下。”說著便剝了只蝦,塞到他口中,水潤的小鹿眼滴溜溜轉,指尖亦嬌亦嗔地點了下他唇峰,“這樣總行了吧。”

  戚北落由不得春心蕩漾,上揚的嘴角怎麼也拉不平。

  第二隻蝦遞來時,他飛快咬住,企圖啃一口那白嫩蘭尖兒。

  不料顧慈早已吸取教訓,蝦往他嘴裡隨意一丟,就立馬收手,反正他肯定能接住。

  戚北落咬了個空,捺著嘴角,失望地哼哼,手肘支桌,懶洋洋往後靠。

  他眉宇蔚然而深秀,板起臉時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凜冽感,現在舒展開,倒顯出幾分大家子弟矜貴風流的況味。

  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席間有山水秀屏做隔擋,幾個未出閣的閨秀躲在後頭,拿巴掌大的小扇擋住半張臉,偷偷往裡瞧。指點聲簌簌不絕,偶爾還蹦出幾聲嬌笑驚呼。

  戚北落卻置若罔聞,只盯著顧慈看。

  院子裡桂花正開得熏灼,米粒大小的花兒攢成團,綿延成片,風一吹,整座姑蘇城都花香馥郁。

  不知名的雀鳥藏在枝頭啁啾,他的小美人裊裊坐在花下,幫他剝蝦,細心地挑去蝦仁背上的黑線。

  動作輕盈優雅,像是在撫弦弄琴。

  嫩黃小花紛揚如雨,綴在她烏髮間,自是一幅清清澄澄的畫。恰有一片桂花落在唇角,香甜誘人,顧慈垂眸,檀口探出一點粉嫩舌尖,去夠花瓣。

  戚北落鳳眼微眯,目光追著那小舌,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搶在她前頭挑走花瓣,遞到自己口中。

  芬芳入喉,勝蜜糖甜。

  而小姑娘乾淨純澈的氣息,比花還甜。

  顧慈眼波輕|顫,緊張地四下顧盼,咬著櫻唇羞憤瞪去,“你做什麼呢!”

  “我?”戚北落揚眉,“我怎麼了?”

  “你、你......”顧慈說不出口,瓷白小臉慢慢暈開薄紅,宛如淺醉,說不出的婉轉動人。

  戚北落左胸膛微微跳動了下,指尖滾熱像著了火,細細摩挲,她的柔軟似乎還在,他昂起下巴挑釁,“好吃。”

  像是吃出味兒來了,他又伸手去揀她眼尾的落花,顧慈忙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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