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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這一番掙扎,顧慈嘴裡的布條松落,束在腕上的繩子也被她掙開。她只吐出嘴裡的東西,手還假裝被捆著。

  “謝子鳴,你可知你今日如此做,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到時關押你的,可就不是東宮的黑屋子,而是北鎮撫司的詔獄。不單單是你,還有你的祖父、父母、兄弟,都會受牽連。定國公府不會輕饒你,東宮更不會。”

  “你可想清楚了?”

  謝子鳴睨著她,深陷的眼窩裡湛開一縷奇異的光,伸手捏住顧慈的下頜,用力抬向自己。

  “我會落得怎樣的下場?慈兒,你怎麼不問問,我這幾日已經落得怎樣的下場,若再不逃走,那才是生不如死!祖父?父母?兄弟?呵,我作何要管他們?我落難的時候,他們可曾管過我?”

  顧慈眉心輕折,“你怎知他們沒管過?若非他們苦苦哀求,你的日子只會更糟。”

  “放屁!”謝子鳴面頰漲紅,氣如山涌,原先還會假惺惺地裝一把君子,粉飾自己,眼下連偽裝都不願意了。

  “他們真要盡心竭力,我早就出去了!根本就是一家子自私小人,犧牲我去依附東宮!”

  他雙目猩紅,眼底血絲密如蛛網。

  顧慈靜靜看著,不置可否。

  想起前世,承恩侯府落末,老侯爺為給自己這唯一的嫡孫謀個好出路,四處求告,可最後還是養出了個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她越發為老侯爺不值。

  謝子鳴玩味地瞧著她,“不過......你倒真提醒了我一件事。被關押的那段時日,我一直在想,等我出去後要怎麼報復戚北落,才能在他心頭狠狠紮下一刀,好讓他也嘗嘗,我所受的苦痛。”

  “現在,我終於想到了。”

  謝子鳴揉捻著顧慈如初生嬰孩般嬌嫩的下巴,笑意越發陰冷,心頭卻燒起一團火,很快便滾燙過全身。

  “慈兒,你說,若是戚北落知道,你被我碰過了,會是什麼模樣?”謝子鳴邊說,另一手慢慢拽住顧慈的裙絛,“一定......會痛不欲生吧。”

  顧慈腦袋瓜“嗡”了一聲,在他靠近之時,飛快拔出頭上那隻海棠步搖,狠狠刺入他肩胛,深達寸許。

  “啊——”

  謝子鳴猛地一疼,捂著肩膀踉蹌後退,雙目噴火,直勾勾瞪來,面容幾近扭曲。

  顧慈正忙著解腳上的繩索。眼看她就快成功,謝子鳴當下也顧不上疼痛,紅著眼睛,山一般直接向她壓去。奈何他力氣實在不如從前,一時竟也不能將她如何。

  “放開我!”顧慈使出渾身力氣,同他扭打在一塊。

  時間一長,男女的力量懸殊就越發明顯。謝子鳴將她逼到車角,低頭開始解自己的腰帶。顧慈還在掙扎,雙手卻被他別到後背與車壁之間,動彈不得。

  絕望如潮,奔涌至心田,很快就將她的心神完全淹沒。

  可也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際,馬車突然猛烈一晃,兩個人都猝不及防地朝旁邊歪晃過去。

  車簾被震起半片,顧慈抬眸。

  馬車前面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一排錦衣衛,飛魚服被斜陽映照得熠熠生輝,一下點亮她灰敗的眸子。

  可馬兒還在跑,像是受大了驚嚇,大幅度急轉彎,從北向直接改向東行。顧慈死死抱住車廂上的座椅,方才沒被甩出去。

  而謝子鳴則沒這麼好運,沒有及時抓住借力物,直接被從車窗里甩了出去。

  骨頭斷裂的聲音,在空曠的田野上迴蕩。幾隻耕牛聽見了,嚼著草慢慢抬頭,一蹄子蹬開這壓在草上的不速之客,不滿地甩甩尾巴,“哞”了聲,低頭繼續吃自己的草。

  顧慈一口氣才剛松下,餘光往外瞥了眼,氣又頓時吊了起來。

  馬車的前方,是一片湖!

  馬兒還未從驚嚇中恢復,不知眼前狀況,仍舊噴著鼻響,加速往前狂奔。

  若照這速度下去,不出半炷香,馬車就將直接沖入湖底,即便馬兒到時發現不對勁,也再剎不住腳!

  風穿過車窗,些些帶上初秋的寒意,如刀子般順著骨頭縫,鑽入心坎。

  顧慈眼尾沁出星星殘淚,咬了下唇。

  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還沒看著家人都和和美美過上好日子,還沒和戚北落一塊將兩隻小貓養大,怎麼能就這麼死在這?

  她扶著座椅,緩緩向車外挪去。

  狂風吹亂她長發,幾綹抿到她嘴邊,迷亂她的眼。她仍舊不願放棄,雙目炯炯,透過紛亂的髮絲,直直盯著轅座上搖搖欲墜的韁繩,慢慢伸出手,一點點,一寸寸,努力靠近。

  指尖即將觸摸到的瞬間,車軲轆忽然叫道上的石頭絆了下。車身一歪,那韁繩便從她指尖擦過,順著傾斜的車板上滑落,她再也觸碰不到。

  她的心也隨之跌入谷底。

  也就在這時,她眼前突然閃過一片玄色,迅速抓住那滑落的韁繩,飛一般,直接躍上馬背。

  馬鳴撕裂長空,顧慈一怔,錯愕地仰面望去。

  斜陽撣下大片的光斕中,緋紅橙金滾滾翻湧。

  驚馬高高揚起前蹄,草屑飛濺,脖頸四肢上的健肉塊塊分明。

  戚北落穩穩坐在馬背上,玄色衣袍獵獵招展,仿佛也流淌著金光,別具一種恣意張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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