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車子路過A市美術博物館,鄧緣緣說這次為了慶祝新館落成,請動了不少大家作品,雖然比小上那次姬氏父子的畫展,還是很值得一看。

  “我們兩個也算是文化人,迎新迎新,總不能吃吃喝喝、買買衣服就過了一天,得顯出點文化品位來。”

  懷月搖頭:“我不懂畫,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何必去附庸風雅,算了吧。”自從姬君陶離開後,她再也不去任何畫廊,也沒去看過任何畫展。

  一年前豆豆中毒事故讓她慌了手腳,那天晚上在醫院兵荒馬亂的,她只知道守著豆豆,生怕豆豆有絲毫閃失,旁邊人是誰她都沒看個分明,卻不知道那時候那個人已經離她越來越遠。等豆豆度過危險期,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只有小冶說他已經離開A市去新加坡治病了。她知道,大約是他交代的吧。既然他這樣做,那麼,她也不想問。

  可她知道自己是在等的,不然這一年旁人也給她介紹了不少人,她都一律堅決地拒絕。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也許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人,這樣想的時候,心就疼得無以復加。

  也只有這時候她才清楚地知道,愛不是刻意,它會慢慢地滲進你的骨血、你的思想,讓你無法抗拒。

  然而他一次也沒有聯繫過她。整整一年。

  小冶倒是給過她他的聯繫方式,但她始終也沒有那個勇氣去撥通那個電話。

  她有些害怕,怕再度遭遇令她無法忍受的難堪。

  其實這原本就是自己所想要的結局,兩個人擦肩而過如同陌生人卻不想最先離開的人是他。

  鄧緣緣找地方停了車,硬是拉著懷月往裡走。

  “吃了這麼些東西,去走一走,消化消化,要不晚上的瓦罐雞沒地方存。”她知道懷月有心結,可是這個心結總要給解了,姬君陶離開一年多了,難不成為了他這輩子都不看一幅畫?

  新的美術館有五層,場地開闊,裝飾氣派,鄧緣緣邊看邊不屑道:“豪華成這樣,五星級賓館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懂藝術的人搞的。”

  懷月笑:“人家裝修材料用好一點又惹著你了?現在全民熱愛藝術,搞藝術的都挺有錢,你不知道一個半紅不紅的書法家隨便寫倆字,就不止我們今天車子後面的那些袋子裡裝的衣服了。”

  鄧緣緣道:“當初真不該學中文,碼字最不值錢了,我寫了半天文案,不及人家在鏡頭面前嗲兩句話,拿的錢是我的好幾倍。我要是有了孩子,也要讓他學畫畫,日進斗金。”

  懷月沉默不語,跟著她隨意瀏覽,一層樓一層樓地慢慢轉上去,興致缺缺。

  “懷月,你看那是誰?”鄧緣緣用胳膊肘捅捅她,悄聲道。

  懷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猛地一震。

  不遠處,站著一年多未見的姬君陶,他正在凝神看著牆上的一幅畫,身邊是姬君冶和阿戚,以及另一個年輕的女子。

  鄧緣緣看著懷月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的臉,一把挽住她,轉身道:“走吧,我也累了,咱們回去做瓦罐雞。”

  懷月踉蹌幾步,如果不是鄧緣緣在旁邊扶著,她興許會摔一跤也說不定。

  鄧緣緣拍拍她的手背寬慰說:“你給我出息一點,拿出我剪人家衣服的氣勢來!”

  懷月使勁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呼出:“知道了。”

  “懷月,有些人你忘記了是你無情,有些人你還記住是你無腦,回去不許打電話,有電話也不許接,否則你下次再生病我看都不會來看你一眼,他要是對你有一點情義,會走了一年一次也不聯繫你?虧你還等他一年多,回來了居然也不聯繫你,現在居然還帶著小姑娘,可見他就跟那些有錢公子一樣。”

  “我早把他的電話忘了。”懷月朝她微微一笑,“刪了。”

  “懷月!”後面傳來姬君冶急促的喊聲,懷月差點一個趔趄向前撲去,鄧緣緣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怒道:“商懷月,當心我跟你絕交!”

  懷月穩住身子,把眼眶裡的淚生生逼了回去:“你放心。”說罷慢慢轉過身去。

  “小冶,戚醫生,”懷月微笑道,“姬先生,好久不見。”

  姬君陶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在醫院那個混亂的晚上之後,他已經整整十二個月沒見到過她了。

  他在新加坡看醫生的時候天天去找他的心理醫生,最後,他的心理醫生雙手一攤說:“君陶,你不要再來了,你再來的話,連我都要愛上這個商懷月了。這世界上醫生可以醫好很多病,醫不好也可以治療,唯有一種病醫生永遠醫不好也無法治療,你的病已經不是抑鬱症,你的病叫商懷月,你回去吧。”

  他堅持不肯回,只是整夜整夜地作畫,白天他參加各種藝術活動、慈善活動甚至商業活動,什麼地方人多就去什麼地方,可是無論人怎樣多,走得再遠,心裡裝著的那個人卻越來越鮮亮,經過時光的打磨,他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了。

  “你要做舅舅了,這回是真的,我到醫院查過了。”姬君冶打電話催他回國,“哥你要是在元旦之前不回來,我就去告訴懷月你離開的原因,讓她內疚。”

  她知道他是一定不會讓懷月難過一點點的。卻沒想到一回來就遇到了她。

  紫色的高領毛衣,深灰色的短裙,皮靴,大披肩,依舊綰著發,淡淡的妝容,似乎比他離開時更精緻,但也瘦了許多。

  這個女人,他抱她在懷裡的時候總是看不夠,連她的睫毛都數得消清楚楚,他看著她下巴變得尖尖的瑩白小臉,美麗得令他心痛。

  他說不出話,愣愣地看著她。

  好久不見,真的是太久了,令他覺得仿佛過了三生三世。

  他張了張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仍喊不出她的名字。

  姬君冶見勢不妙,在旁邊急忙道:“懷月,真巧,你們也來看畫展啊?”

  “中午吃撐了,過來消消食。”鄧緣緣沒好氣道,“本來懷月不願來,是我硬拉著她來的,看來她是對的,果然這種風雅藝術不是我們凡夫俗子能欣賞的,賠不起這個時間、這個精力,正準備走呢。”

  姬君冶歉疚地看著懷月:“很久沒聯繫了,我也很少回排屋去,你還好嗎?”

  哥哥走之前不准她對懷月提半點他離開的原因,所以她權衡再三,也只在豆豆病好出院時見過懷月一面,告訴她哥哥去了新加坡,也告訴了哥哥的聯繫方式,可是懷月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哥哥更別提了。

  她雖然通過種種渠道千方百計地了解了懷月的一切情況,卻不敢去見她。

  “老樣子。”懷月淡淡地笑,“萊西還好嗎?豆豆前些日子還說起了它。”

  “挺好的,下次我帶它來陪豆豆玩。”姬君冶道,“豆豆該長高了吧?”

  “好像每天都在長個兒,可能吃了。”懷月見鄧緣緣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接著說:“我和緣緣還有點事,先走了。”她朝阿戚和那個年輕的女孩點點頭,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姬君陶臉上掠過,轉身離開。

  鄧緣緣滿意地在她耳邊道:“懷月,這才像話,讓那個無緣無故甩人的陳世美難受去吧,你沒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是沒想到你會這麼瀟灑吧?”

  懷月嘆口氣:“看他這副樣子,一定是病還沒有完全好。現在身邊有個女人陪著,也是好事。算了,恩恩怨怨的,越理越不清,不如從此相忘。我當初也不足被逼的,何苦做出怨婦樣兒,自輕自賤。”

  “誰當初傷心成那樣,還大病一場,差點沒把我折騰死。這會兒倒當觀音菩薩了,他要是心裡有你,哪能一年都不來找你,現在身邊竟還站了個這麼年輕的,一句解釋也沒有,真是過分。你啊,就是受欺負的命,一個袁沉,一個姬君陶。我告訴你可不許有第三個,陳瑞煬不錯,你拒絕了人家人家還這麼待你,什麼事不替你想到?他要是再提,可不要再錯過了。”

  懷月苦笑:“我怎麼就偏偏無福消受呢。”

  “哥,我們也回去吧。”姬君冶挽住姬君陶的手,不安道,“回去歇一會兒,晚飯在‘驚鴻’吃,新開張的,廚師手藝很不錯。”

  “我沒胃口,我想回排屋。”姬君陶魂不守舍道,“你們去吃吧,我自己回去。”

  “哥,”姬君冶何嘗不了解哥哥的心思,她想說懷月今天沒帶著豆豆,估計一個人不會回排屋,就算原本打算回去的,現在見了他,也必定是不會回去的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道,“好啊,我也好久沒回去了,乾脆今天咱們都回排屋去迎新,前兩天我叫鐘點工都已經打掃乾淨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