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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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媛大感不好意思,堅持不肯留下來了。凌肅將她送上了馬車,看著走遠了,才回到了顧氏那裡。

  顧氏正與凌如凌妙說話,見他進來,身後卻沒有岑媛,便知道那孩子必然是羞窘走了,嗔怪地看了一眼兒子。凌妙促狹地眨了眨眼,倒是凌如從未見過凌肅這樣,臉有些紅了。

  凌妙便拉著她站起來,笑眯眯道,「我正有事情要跟大姐姐請教,咱們到我那兒去說話。」

  凌如點點頭,看了一眼顧氏,顧氏點頭,溫言道:「去吧,你們姐妹許久沒見,好好說話。」

  姐妹兩個便聯袂而出。

  等她們出去了,顧氏臉上的笑容才斂了起來,蹙眉看這凌肅,沉聲問道:「阿媛回去了?」

  凌肅頷首,「她說不好意思過來了,先回了將軍府。」

  「阿肅。」顧氏咳嗽了兩聲,這幾日忙亂,有些上火。凌肅見狀,忙起身倒了茶捧給她。

  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覺得喉嚨間干痛的感覺輕了許多,顧氏這才放下了茶盞看凌肅,「阿肅,你素來穩重。與你妹妹相比,從小就沒有讓我操過半分的心。你的親事,原也是我一塊兒心病。我只問你,今日的事情,是一時興起的玩笑,還是真的看中了岑丫頭?」

  她沒有別的憂心,唯有怕凌肅會受到凌頌的影響,在對待女子的事情上不夠嚴謹端正。

  不過,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她還是願意相信凌肅是真心喜歡了岑媛的。

  凌肅垂眸,「娘,我不會如父親一般。」

  顧氏了解他,他又何嘗不知顧氏的擔心?

  不過,他永遠不會成為另一個凌頌。

  「那便好。阿媛是個好孩子,性子爽利,又古道熱腸的。難得是與阿妙感情好,日後真的成了姑嫂,只有更好的。」顧氏想到岑媛與凌妙性子相仿,愈加滿意。不過,「只是如今你這行事,是逾矩了的。若是他日岑將軍得知,只怕會惱了你。」

  岑將軍為了一雙兒女,連填房都沒有娶,可見對岑媛岑朗有多疼愛。如知道了兒子這麼逗弄岑媛……顧氏幾乎可以看到了兒子日後的下場。

  「我晚間回去便寫信與岑將軍,先行請罪。」凌肅揉揉眉心,他當時真心不是故意逗岑媛,只是見那珊瑚釵子顏色鮮亮,覺得配上岑媛紅潤潤的臉蛋兒會分外好看。原本,這兩個多月京城裡總有對岑媛不大好的傳言,什麼行事無狀,彪悍無德,女子之身出入青樓,再有什麼心存叵測退親欲參加選秀等。他是打算等風頭過去後再提起這件事情的,沒想到今天竟然露出了行跡。

  顧氏看著他略有糾結的面孔,終於忍不住,笑著嘆息道,「從前我只道你天性清冷,不想竟然有這樣的時候。按說,這種事該有長輩替你出面。不過……他現如今癱在了床上,恐怕是無法出面了。再說就算他好好兒的,怕你也難以如願。」

  這裡的他,自然是指凌頌了。顧氏與他生活了十幾年,早就摸透了凌頌這個人。當初韓麗娘很有些把女兒宋蓉蓉塞到凌肅身邊的意思,以凌頌的德行,居然攔了下來,這簡直叫人無法相信。若不是顧氏安排在萱草堂的人告訴她,她是真的想不到。但事後仔細分析,顧氏便知道,這是凌頌要拿著兒子當做奇貨可居了。

  雖說家世已經開始敗落,但凌肅聰敏才學在京城裡邊還是很有些名氣的。再加上他形容出挑,早產再加上幼時的病痛纏身並沒有叫他看上去多麼虛弱,相反,比那些習武騎馬的紈絝子弟更多了幾分的斯文與儒雅。這樣的少年子弟,正是皇室公主郡主們選夫的首選。

  恐怕,凌頌是存了讓兒子尚主的心思了。

  當今皇帝兒子不少,公主卻只有一位,從小嬌養,從來沒有出現在人前過。但,皇宮裡一直傳說這位公主盛寵隆渥,連一般的皇子都要讓上幾分。

  這位傳說中的公主,年紀可不正是與凌肅相仿麼?

  如果凌頌沒有中風癱了,這件事或許都要提上了日程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顧氏的猜測而已。她還不知道,凌頌如今已經降低了自己的要求,放棄了公主,要為兒子求娶國公府的楚萱華了。

  但不管怎麼說,凌頌絕不會看上一個大老粗的女兒,尤其這個女孩兒跟凌妙那樣要好。

  「他現下怎麼樣了?」顧氏問道,無論面上,還是心裡,都沒有半分的同情之意。

  凌肅沉默片刻,才低聲道:「和萱草堂那位一個模樣,只是病情要輕上一些。」

  顧氏抬起眼帘,靜靜地看著凌肅,沒有說話。

  萱草堂的老韓氏,中風的原因固然是因為韓麗娘。但若是調養得當,不至於會越來越重。至於她病到了奄奄一息的原因……凌頌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怎麼會讓她康復?

  「娘不必這樣看我。」凌肅輕笑,「先前他去別莊鬧,我是真的想要讓他永遠不能再動彈。只是一直猶豫,尚未動手,他自己便倒下去了。醫藥不斷,只是無用,怕這就是報應吧。」

  「只是你的親事上卻是要有耽擱。」顧氏扶著額頭,「不說習俗,只說律法。我能夠把阿妙帶出來,已是不易,如今想以母親的身份替你去與岑將軍提親,恐會讓他生出惱火來,那便不妥了。」

  她著實有些發愁。凌肅的長輩病的病走的走,誰能替他出面呢?

  難道叫三房去?

  顧氏自己便否定了。三房的夫妻兩個都是屬水蛭的,沾上了不吸飽了血是不會離開。從前三太太一直跟她爭鋒,可但凡她有什麼好東西,三太太照樣舔著臉要。前幾日還帶著凌嫣過來,說是與自己道喜,話里話外地卻是抱怨侯府的開銷大進益少,竟是銀子錢不湊手。

  這樣的兩口子,還是遠著些吧!

  「要不……」顧氏猶豫著,還是說了出來,「讓你二叔出面?」

  凌顥與岑將軍關係不錯,他是凌肅二叔,日後還是繼父,只要凌肅同意了,這層關係是完全能夠說得過去的。

  「橫豎,都是凌家的人!」說完這句話,顧氏自己也笑了——自從被賜婚後,她被指摘最多的就是先嫁兄,後嫁弟。她這算不上是破罐子破摔了?

  「再看看吧。」凌肅不置可否。他明白母親的好意,若是凌顥出面,他與岑媛是十拿九穩的。不過這樣一來,恐怕那些心思齷齪的小人又會傳言母親與二叔的不是。他已經快要及冠,有些擔當是他自己應該有的。

  顧氏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兒子行事務必要周全些才行。

  凌肅與凌如在顧氏這裡一直待到了日落時分,吃過了晚飯才一同回去。臨走時候,顧氏叮囑凌如不要將今天的事情隨意說出去,畢竟對岑媛的名聲不好。凌如柔柔地應了,帶著不舍上了馬車。

  她的小丫鬟手裡抱著兩匹上好的料子,一匹流雲錦,一匹落月紗,都是進上的東西,有銀子也沒處去買。另外還有一隻錦盒,裡邊裝著的是一整套的金鑲紅寶石頭面,還有四隻玉鐲子,價值不菲。

  這些,都是顧氏給她的添妝——再有半年,她就要嫁到那位翰林家裡去了。顧氏當然不會出席,但還是感念凌如的一番心意,又知道她手頭的東西並不多,侯府里當然也不會有人為她準備嫁妝,作為長女,這樣出閣未免寒酸。凌肅是個男人,不會想到這些的。

  又知道凌如這孩子臉熱,給的多了恐孩子為難,便也只塞了這些給她。

  「小姐!」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裡,凌如的丫鬟攤開了那兩匹衣料,驚嘆連連,「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呢!」

  說著就拿著料子往凌如身上比劃著名,「這羽紗料子真是好看,最是適合小姐了!」

  凌如勉強笑了笑,「傻丫頭,這是落月紗。普通的羽紗,哪裡有這樣的輕薄細密?」

  落月紗,如其名一般呈現一種極為清淺的黃色,做出衣裳來便有一種淡淡輕煙籠罩的味道,與凌如安靜柔順的氣質很是相符。

  「收起來吧,別叫人看見了。」

  凌如吩咐道。

  小丫鬟點點頭,「是了,我這就去放在箱子底下。若是叫三太太三小姐看見,又要走了!」

  凌如看了她一眼,小丫鬟吐了吐舌頭,自抱著料子去收著。

  這邊凌如坐在妝檯前,看著那隻雕刻精細的錦盒,半晌後嘆了口氣,打開了盒子。這盒子分了三層,最上邊便是那四隻鐲子,一對兒羊脂白玉的,一對兒翡翠的,白如凝脂,翠如碧染。第二層便是那套頭面,也是京城裡正時新的款式。只是……凌如眼睛一下濕潤了。

  就在錦盒的最下一層,放著幾張紙色發黃的銀票。她拿起來看了看,每張五百兩,共是十張,總數竟有五千之多!

  哪怕她是侯府的長女,卻也是庶出。滿打滿算,她的嫁妝和壓箱底銀子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三千兩。

  「夫人……」

  她攥著那幾張薄薄的紙,想到從前竟然聽著老韓氏挑撥,不敢與顧氏親近,更是後悔得難以自持,嗚嗚咽咽地伏在了妝檯上,直哭到了就寢後。

  上班了,碼字時間晚,現在去奮鬥第二更,大家可以明早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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