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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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並沒有給蕭乾一個自辯的機會,直接命凌顥帶人圈了七皇子府。

  蕭乾不懂,凌顥卻看得明白。皇帝這樣做,其實是想要保住蕭乾這個兒子。他暗中冷笑,蕭乾有膽子去動顧氏,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次日一早,朝堂上一片譁然。

  數年前西北軍中軍餉被貪墨一案,曾經在朝中引起過軒然大波。當時的西北軍統帥衛天雖然並沒有同流合污,但卻有著不能推卸的失察之責。當時,便有御史台的二十一名御史聯名彈劾衛天。後來,霍如海在刑部大牢里自焚而死,隱隱就有傳言,說衛天才是貪墨軍餉的幕後之人。而因霍如海的死,衛天有口難辯。這份罪名,一直到大將軍府被查抄,衛天身死後也沒有能夠洗刷。甚至,這也成了他與敵國勾結的一個「鐵證」。

  眼下,原本已經該死去的霍如海再次歸案,叫所有人都驚掉下巴。

  霍如海如果沒有死,那麼之前所謂的畏罪自盡,亦或是被人滅口,就都不能成立。這是否代表著,當初的衛天,是替人背了黑鍋?

  那麼又是誰,有能力叫霍如海這個邊城副將心甘情願地賣命?

  又是誰,有能力從刑部大牢里李代桃僵,放走了霍如海?

  霍如海這幾年從未露過面,他又藏到了哪裡?是誰在庇護他?

  而這一次夜襲顧氏別莊,真的只是為了搶掠錢財嗎?還是另有目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在每個人腦海中縈繞不去。有耿直的御史已經越眾而出,在皇帝陰沉的臉色中請求嚴查了。

  順天府尹沒有上早朝的資格,但李芝恆卻是在文官列中。

  他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黑漆漆的臉色,為那位同僚鞠了一把同情淚。

  皇帝最終沒有能夠壓下這件事。

  因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也已經傳開了這件事。原本顧氏別莊被襲,只是茶餘飯後的一個談資。但眼下看來,明顯不是那麼簡單嘛!

  流言喧囂,順天府派人四處彈壓,卻又哪裡彈壓的住?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這股子流言追查不到,仿佛就是一夜之間憑空出現的一般。

  宮裡的麗貴妃得到了消息後急的團團轉。她的眼線昨天半夜裡就已經傳了話給她,說是皇帝命人圍了皇子府。麗貴妃細細思量過後,反而不著急——沒有命三司和宗人府接手,就說明皇帝對蕭乾還是有著父子情分的。不管日後蕭乾自辯皇帝是否相信自辯,起碼不會因此而疏離了蕭乾。

  只可惜她放心的太早。

  尚未等到皇帝那裡有什麼處置,外邊流言就已經壓制不住。更有不知道哪裡來的消息靈通的人,已經開始散布這幕後的主使就是蕭乾了。

  麗貴妃人在宮中,消息靈通,但若說她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法子去幫助兒子,那她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只有永春侯了。

  與麗貴妃的惶恐不安相反,沈皇后聽到這個消息後,簡直可以說是身心舒暢了。

  她在鳳儀宮裡,對前來請安的妃嬪們擺出了一副少有的好臉色。

  「麗姐姐今日怎麼沒有來?」

  一位年輕的宮妃妙目四轉,掩唇笑問。

  另一個她身邊的便柔聲道:「貴妃姐姐一向如此,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哎呀我如何不知呢?」先前說話的宮妃便道,「只是以為今日姐姐會恭順些呢。」

  沈皇后坐在鳳椅之上,垂眸飲茶,只當做沒有聽見這些人對麗貴妃的譏笑嘲諷,耳邊碩大的赤金鳳尾墜子晃蕩在頰邊,華貴又端莊。

  倒是沈慧款款起身,看著這些宮妃冷笑一聲,什麼都沒說,便揚長而去了。

  「娘娘,她這是……」

  眾宮妃對於沈慧的專寵早就看不過去了。她們大多年輕,比麗貴妃入宮要晚。這比不過入宮時間早的麗貴妃便罷了,連才進宮不到半年的沈慧都不如,怎麼能叫她們不嫉妒得雙眼發紅呢?

  「算了。慧兒年輕,又有皇上衝著,本宮也不好說她什麼。」沈皇后抬起眼帘,「都是姐妹,體諒些吧!」

  說著命人散了。

  一時又有承恩公夫人、世子夫人以及沈蕊進宮來請安,都在宮外候著。沈皇后連忙命人請了進來,親自往外接。

  承恩公夫人是她親母,見到沈皇后,連忙要行禮,被沈皇后一把扶住了,嗔道:「母親何須多禮?」

  四人一同走進了鳳儀宮,就在沈皇后的寢宮裡坐了下去。

  承恩公夫人細細問沈皇后在宮中如何,沈皇后含笑道:「自然都是好的。」

  命人上了茶,便叫宮人全都下去候著。

  看到沈蕊脫去了外邊裹著的斗篷,露出裡邊一身蜜合色對襟裙裳,領口袖口都滾著雪白的風毛,愈發顯得人物嬌美不可方物。只許是親事上不大順利,沈蕊的臉色不大好,精緻的臉蛋有些蒼白。

  「母親,妹妹的事情可落定了?」沈皇后先不及說別的,開口便先問沈蕊的親事。

  承恩公夫人也為此事急的不行。先前,沈蕊自己看中了定北侯凌顥。承恩公兩口子仔細商量過,雖然說凌顥年紀大了一些,出身也低賤,乃是個庶出。可是,架不住人家自己有能為,憑著軍功掙下的爵位,可比那些吃著祖宗基業的強出一座山去!且凌家那點兒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凌顥幾乎是等於和武定侯府撕破臉了,他孤身一人毫無助力,若是能有機會與承恩公府聯姻,只怕凌顥是求之不得的。

  再有一說,凌顥手裡雖然沒有了兵權,但他回京後掌管禁軍三營,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子禁軍了。他若是娶了沈蕊,那就是二皇子殿下的姨丈,等於是給二皇子拉攏了一個強有力的助力。

  左思右想是千般好的一門親事,沈皇后親自出馬說親,卻不曾想過,人家凌顥不樂意!

  最初的氣憤過後,承恩公想過,是否是凌顥自卑,不敢攀附他們沈家。

  於是對於女兒上趕著去討好追逐定北侯這件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哪兒知道,凌顥是真心不樂意,而不是什麼門第之見。

  這就叫承恩公很是惱火了。論家世,論容貌才情,論性格,他女兒難道還配不上一個武夫?

  因此上下定了決心,必須要為沈蕊擇一門叫凌顥後悔不迭的好親事!

  放眼京城裡,挑來挑去的,不是這個不夠上進,便是那個家世不顯,再不然就是人物才情不配沈蕊。好容易遇到個夫妻倆認為合適的,沈蕊卻又看不中!

  後來承恩公也煩了,被沈蕊頂撞了幾次後,又見她還不知羞恥地糾纏凌顥,發狠把她送到了莊子裡幾個月,這才接回來不久。

  從莊子裡回來的沈蕊顯得沉靜了許多,微微低垂著頭。哪怕是聽見了母親姐姐談論自己的親事,也沒有動一動。

  「我今日進宮,一是你父親有話要帶給你。再一個,便是為了你這個討債的妹子了。」

  承恩公夫人看了看寢宮裡頭,便對世子夫人道:「你且先去看看慧兒吧,我和你妹子回頭就過去。」

  世子夫人聞言起身告退,往毓秀宮去尋自己的女兒說話了。

  她出去後,承恩公夫人才說道:「你這妹妹牛心左性的,總算是好了些。可她年紀……都十六了,你說說,京城裡歲數合適的男人,還有幾個?我挑來挑去的,也沒個合適的人選。前兒,才想起了一個。」

  「哦?是哪家的孩子?」沈皇后連忙問道。

  「平南侯府。」承恩公夫人道,「燕家的老大,名字叫做燕北辰,如今也封了世子的。我見過一次,生得著實是英武。我想著,你妹妹……」

  知道女兒喜歡身材高大,人物英偉的男子,承恩公夫人顧著女兒臉面,沒有直接說出來。

  「燕家……」沈皇后沉吟,「倒是也合適。不過,平南侯回京有段時日了,皇上那兒卻還沒有任何的表示,不知以後會做什麼安排。」

  承恩公夫人便笑了,「那有什麼?爵位在,能為在,就不怕往後沒有前程——不是我說句自大的話,做了咱們沈家的女婿,往後要什麼樣的官位沒有呢?」

  蕭坤最大的一個對手,半夜裡就被皇帝派人圈了起來。放眼看去,誰還能與二皇子爭鋒?

  沈皇后自然聽懂她的意思,唇邊溢出一抹笑意,「母親說的是。若是妹妹願意,本宮命人請了平南侯夫人進宮,與她親自說。」

  「有勞娘娘了。」得了沈皇后這句話,承恩公夫人便放了心,拍了拍沈慧的手含笑道,「蕊兒,你大姐姐為了你的婚事可也是操碎了心的。日後,可要好好的報答她!」

  沈蕊始終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聞言並沒有說話,只是頭愈發低了些。承恩公夫人只當她是害羞了,也不加理會。

  「對了,你父親叫我告訴你,七皇子的事情,你只安心看著就好,萬不可急躁出手,以免弄巧成拙了。」

  沈皇后心情十分的好,應了一聲後嗔道:「難道父親心裡,我就是那麼沒有謀算?」

  「哪裡呢。」承恩公夫人忽又想到一事,湊到沈皇后跟前壓低了聲音問道,「上回我問你打發了回府的人,怎麼恍惚聽著她說,慧兒與你不大相合?」

  提起沈慧,沈皇后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

  「哼,豈止是不大相合。」

  「快說,這是怎麼回事?」承恩公夫人連聲追問。

  「咱們都看錯了那丫頭,只道她平日裡恭順謙和,是個軟和的脾性。」沈皇后沒好氣地說道,眼裡閃過一絲惱怒,「當初若是知道她是頭白眼狼,說什麼也不能叫她進宮來!」

  接著,便一件一件地數說沈慧進宮後對自己的不敬,以及在皇帝面前非但沒有幫扶過她這個姑姑,反而處處與她爭寵。

  「她若只是爭寵便也罷了,母親可知道,這丫頭為了一己私利,竟然與麗貴妃那個賤人親近!」

  承恩公夫人皺起了兩道已經疏淡下來的眉毛,「竟是這樣?」

  沉吟片刻,「回頭我去毓秀宮瞧瞧,倒要看她怎麼說!」

  與女兒比起來,孫女畢竟是隔了一層的。承恩公夫人也是很有幾分心硬手狠,瘦削的臉上帶了幾分戾色,「若她果然如你所說,那就不能留著她做個禍害!」

  一旁的沈蕊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此時的毓秀宮裡,沈慧正抱著世子夫人哭得不可抑制。

  「娘娘,且不要這樣吧!」沈慧的心腹,也是她從娘家帶進宮的丫鬟,名喚白芷的苦苦勸道,「這是宮裡,叫人知道了,又是一場是非。」

  一句話提醒了世子夫人,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勸女兒:「有什麼委屈都與母親說,只不要再哭了。好孩子,你哭的娘心都要碎了……」

  沈慧聲音低了下去,淚珠卻依舊是簌簌而下。

  「母親,我這裡一切都好。只是想念您的緊。」

  世子夫人環顧了一下毓秀宮裡,處處奢華精緻。承恩公府已經是難得的富貴繁華之所,這毓秀宮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能看得出,皇帝對女兒是極為寵愛的。

  「皇上對你可好?」

  聽到皇上二字,沈慧面色一變,咬住了嘴唇。

  她容色本就是極為出色的,此時面上帶了些許虛弱,扭過了頭去。世子夫人只能看到女兒白淨的側顏上,滿都是委屈之色。

  「這是怎麼了?」世子夫人大為詫異。帝王對沈慧的寵愛,她沒進宮的時候也聽人提起過。因為這個,丈夫那幾個妾室都對她愈發恭敬,不敢再生什麼事故。

  沈慧心下酸楚,皇帝寵愛她不假,但是這種寵愛,叫她遭了多少的罪和屈辱呢?

  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咽了回去,「皇上對我很好,母親只看我這宮裡便知道了。」

  世子夫人也不疑有他,又試探著問:「那皇后呢?」

  沈慧咬牙,冷笑:「她?怕是這會兒正盼著我死呢!」

  來不及加更了,所以字數比昨天稍稍多了些,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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