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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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水,燈如晝,蕭離的笑容溫柔而繾綣。

  凌妙看著他秀雅無雙的容顏,忽然間覺得耳畔有些發燙。

  「你看著我做什麼?」她佯怒,伸出手去,「不給你了,香囊還給我!」

  蕭離一挑眉,將香囊遞了過去。

  真,真就還了回來?

  凌妙頓覺心裡堵了什麼東西似的,氣鼓鼓就伸手去夠那香囊,卻被蕭離順勢抓住了腕子。

  「你鬆手!」凌妙瞪他,「登徒子!」

  「對著妙妙,便是做了登徒子又如何呢?」蕭離笑吟吟看著凌妙,見她膚色如玉,白皙的面頰上染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與平時的強勢大不一樣。

  心中一動,便湊過去,在她耳邊印下了一吻。

  凌妙大驚,一把推開他,捂著臉後退幾步,警惕地看著他。

  蕭離滿意地看著她羞澀中帶了些驚慌的神色,將香囊別在了自己的腰間,輕笑:「既是送了我,便是我的了,哪裡有要回去的道理?不過,投桃報李,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燈。」

  看燈?

  凌妙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了。再過些天,可不就是七夕了麼?

  每到七夕,城裡必然會有燈會,熱鬧得很。

  「還早著呢。」凌妙哼哼一句,表示自己並不是很想去看來著。

  蕭離很是喜歡她這種口是心非的小模樣,趁著她不妨,又一次偷香成功,在凌妙惱羞成怒前閃身飛出,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這人……」

  凌妙一手捂著面頰,哭笑不得,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老韓氏因受了驚怒,病情越發嚴重了些,從前還能含含混混說出幾個字來,如今就只剩下了嗚嗚咽咽,什麼都聽不出,喝了多少的藥湯子,也不見好。凌頗初時還告了假照應了幾天,後來見實在沒什麼效果,便也放了手——橫豎是痊癒無望,總不能一直耽擱著差事吧?

  至於凌頌,自從知道了老韓氏給他的妻兒下毒後,每每看到老韓氏,便覺得背脊發涼。他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天,老夫人不喜歡他了,或者說更偏心兄弟了,會不會也給他一劑藥吃下去。藉口身子不好,凌頌便連晨昏定省都不大過去了,每天只在幾個姨娘那裡輪流住。

  這一天晚上正歇在了花姨娘的房裡。

  花姨娘是商戶出身,被家裡人送到侯府來的。她生得容貌自然不錯,雖不是絕色,但膚色極為白皙,且身形豐潤有致,比之凌頌另外的姬妾們更多了幾分成熟風流的風韻。一番雲雨過後,又替凌頌清理了,才躺在凌頌身邊垂淚。「這又是怎麼了?」

  凌頌對花姨娘情分一般,原因麼,就是他並不大喜歡花姨娘這種穠麗的類型。凌頌喜歡的,是那種纖巧婀娜,柔弱無依的美人兒。

  因此見到花姨娘一哭,立刻就有些不高興了。

  花姨娘也不蠢,馬上擦了擦眼睛,柔聲道:「又快到了七夕了,妾身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別轉彎抹角,有話就直說。」

  花姨娘忙道:「眼瞅著又要到了七夕了,今日妾身去給太太請安,還聽太太與二小姐說,要給她去選兩套過節的頭面呢。妾身就忽然想起來,大姑娘可憐見兒的,是不是也該……」

  她吞吞吐吐的,就只差明說顧氏苛待庶女了。

  大姑娘?

  凌如?

  凌頌想了想,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兒,還真是不夠關心,竟有點想不起來她的容貌了。

  好像是個不言不語,無論什麼時候都安安靜靜坐著的。

  花姨娘覷著他的臉色,嘆息:「大小姐真是個好性子,又溫柔又可人。只是少了個親娘,沒人替她打算。如今都十七了,這親事可還沒有著落呢。侯爺,您呀,可得替大小姐做主呢。」

  「這是嫡母的事情,你明兒去梧桐苑,就說是我說的,讓太太趕緊給大小姐定下來。」

  想了一想,凌頌又道,「算了,還是我去看看吧。」

  凌如好歹也是侯門的小姐,記憶里這丫頭生的還是不錯的,好生打算一下,親事上說不定能給侯府找點兒助力來。

  這麼想著,便覺得花姨娘提醒了自己,很是對心思,拍了拍花姨娘的手,溫言道:「這事兒我放在心裡了,你是個好的,往後叫大丫頭多孝順孝順你。」

  「啊喲,妾身算是什麼名牌兒上的人呢?」花姨娘掩口而笑,嬌聲道,「有侯爺您這句話妾身就知足了。大小姐就算要孝順,也該是去孝順太太啊。」

  提起顧氏,凌頌便沉了臉,哼了一聲。

  從壽宴後,顧氏便不再理他。那天初一,他想著按規矩去梧桐苑歇息,卻被那悍婦叫人關了大門,厚重的門板險些拍到了他的臉上。

  這樣的不通人情,叫凌頌越發的不喜。

  花姨娘見他氣憤憤的,連忙起身去倒了茶給他喝,又充當了解語花,柔情蜜意地勸解了一番。

  凌頌由著她去說,直到煩膩了,才硬邦邦來了一句,「睡吧。」

  花姨娘的許多明里勸解暗中挑撥的話,便都哽在了喉嚨里。

  這事兒沒能瞞過凌妙,也沒能瞞過顧氏。從老韓氏倒下,府里的風向便徹底變了。先前的牆頭草,如今上趕著往梧桐苑來討好。幾個姨娘的院子裡,任是什麼動靜,不必顧氏凌妙刻意找人去詢問,就有人來說的清楚明白了。

  「韓麗娘一走,倒是把她顯出來了。」凌妙冷笑。侯府里的小姐們,衣裳首飾都是有份例的。顧氏給她買頭面做衣裳,那是從私房裡出的銀子,花姨娘居然也敢拿出來挑撥,膽子倒是真的不小。

  顧氏對她搖搖頭,「你不用插手。」

  無論花姨娘做過什麼,總還是凌妙的庶母。尤其,花姨娘是良家妾,不同於韓麗娘那種近似外室的存在。凌妙出手沒輕沒重的,如今本就有個彪悍之名了,再要被人說一句插手父親房裡的事兒,總也不像話。

  「錦兒,你過去說一聲,老夫人總也不見好,叫花姨娘去小佛堂里替她老人家念念經,儘儘孝心。」

  錦兒在一邊答應了,立時便點了兩個人高馬大的僕婦跟著自己一同去了。

  「她說的倒是也對,你大姐姐也該找人家了。」顧氏嘆道,「這幾年她在萱草堂的時候居多,三四年前,我就提過她的親事。老夫人不叫我過問,我也放手了。倒是把這孩子給耽擱了。」

  十七歲了,還沒有相看好人家,沒有定下親事,在大鳳朝可以說是有些晚了。

  凌妙對凌如毫無同情心。

  說她冷清也好,涼薄也罷,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凌如凌嫿都是養在老韓氏跟前的,從前的凌妙被老韓氏冷待,被凌嫣欺負的時候,可沒見這兩個親姐妹哪怕暗中安慰一聲的。

  既然這樣,憑什麼叫她為她們如今的境遇付出同情呢?

  「娘啊,您還是關心關心我跟哥哥吧。至於凌如她們,父親不是說了麼,他有主張的。」

  顧氏想了想,嘆口氣,「你還不知道他那個人?沒有什麼好處,怎麼會把女兒許出去?」

  「那又怎麼樣?哪怕有一天賣了她們,也是親爹的主意,跟您又有什麼相干?」

  凌妙不以為然。

  「你呀,真是……」顧氏氣笑不得,伸手在凌妙額頭一點,「凌嫿還罷了,凌如可是咱們侯府頭一個姑娘。雖然是個庶出,總也是你們大姐姐。她的親事若是不好看,你們幾個做妹妹的都會受到影響。」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顧氏也不想叫凌如的親事被凌頌左右了。

  凌妙腹誹,自己的親事?凌如還真沒那麼大的面子去影響呢。

  轉眼間就到了七夕。

  凌妙本來以為,蕭離還會如從前一般,深夜進門,帶自己出去。沒想到,這位郡王竟大大方方地上門,正大光明地向顧氏請求,同意凌妙與他一同出遊。

  因是七夕,他穿了一襲應景的絳紅色錦衣,墨色腰帶上用紅色與金色絲線繡著雲水紋,金冠束髮,本就俊美的眉眼中更帶了迫人的氣勢。

  顧氏捏了捏眉心。

  自從壽宴過後,她就一直為女兒日後的親事著急。但再沒有想到,竟有堂堂的翊郡王親自上門,來邀約凌妙同游!

  少年男女七夕同游燈會,在大鳳朝不算什麼出格兒的事情。但這種邀約本身就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意思。

  平心而論,蕭離人物俊美,地位尊崇,實在是一個極好的聯姻對象。但……

  一想到榮王府里的那點兒爛事,顧氏便覺得頭疼了。凌妙是她捧在掌心裡長大的,侯府里本就這麼多的糟心事了,難道以後嫁了人,還要去看婆家的更糟心的事情?

  一個能叫堂堂親王寵妾滅妻到人盡皆知的婆婆……

  顧氏都不敢想凌妙怎麼能去過那種日子。與葉王妃比起來,老韓氏那點兒手段,簡直就要被比到了泥水裡。

  「這……」顧氏糾結不已,十分想直接拒絕了尊貴的郡王殿下。

  但得到了消息的凌頌已經趕了來,對著蕭離好一通的巴結討好。顧氏看著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吩咐了青竹趕緊叫了凌妙出來,將人親自送到蕭離跟前,叫他帶著女兒避了出去。

  不然,凌頌說不定還會露出什麼醜態來!

  出了侯府的大門,凌妙才忍不住撲哧一笑。

  夕陽下,笑容清麗絕倫,叫蕭離便看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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