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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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妙身體既好了起來,楚子熙便再也受不了凌嫣每日的偶遇和噓寒問暖,逃也似的回了楚國公府。

  顧氏知道了凌嫣的所作所為後氣得摔了一隻茶杯,與貼身的心腹陪房說道:「你瞧瞧,堂堂的侯府小姐,行事這般下乘!傳出去,說不定就讓誤會了武定侯府的姑娘都這般上趕子倒貼男人!」

  那陪房未出嫁時候喚作錦兒,是從小服侍著顧氏長大的,二人名為主僕,實則是姐妹一般的情分。當初凌頌見這錦兒生得俏麗,還曾動過心思,想要將她收房。錦兒不肯背主,求著顧氏匆忙忙將她配了人。顧氏也是感念她待自己的這份兒心意,早就說過要將她一家子去了奴籍做良民。只是錦兒擔心顧氏在侯府中處境,只肯將兒女放了出去。如今,她大女兒已經嫁人,小兒子被顧氏安排到了一家很好的書館裡念書,先生誇讚得很,若是爭氣些,考個秀才的功名是不成問題的。

  見顧氏氣憤以至於口不擇言,錦兒便忙朝著屋子裡的小丫鬟使個眼色,示意她們出去。自己親手掃了那碎片,笑著勸道:「太太何必生氣?三小姐再怎麼不好,也是三房的姑娘。」

  她將三房兩個字說得很慢,顧氏便嘆道:「你也是憨了。但凡大家裡的姑娘們,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三丫頭的行事做派傳出去,人家才不管她是哪一房的,只會說,瞧,這就是武定侯府女孩兒的教養。」

  「我倒是覺得,太太多慮了。」錦兒微笑著又倒了一杯茶給顧氏,見顧氏目光中透出疑惑,便斂了笑容,只輕聲道,「滿京城裡,又有幾個人不知道,咱們武定侯府中,除了二小姐外,其餘姑娘們都是跟著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呢?」

  換句話說,哪怕一家子女孩兒全都去追著男人倒貼了,也不會有人質疑到凌妙的人品上來。畢竟,她才是由顧氏這個公府貴女親自教養的。

  顧氏忍不住笑了,嗔怪地瞪了錦兒一眼,「這話也是隨便說得的?」

  錦兒輕輕往臉上拍了一下,湊趣道:「奴婢逾矩了!」

  頓了一頓,見屋子裡也沒有別人了,只嘆息了一句,「往常只聽說楚公子的名兒,這次見了,才知道是真真頂好的人物。長得俊不說,難得是那一舉一動的,讓人瞧了再沒有不舒坦的地方。太太……「

  「二小姐,可也眼瞅著就要及笄了。」

  顧氏明白錦兒的意思。

  凌肅與凌妙的親事,這兩年是顧氏的心頭病。

  尤其是凌妙。

  女孩兒家不比男子,在閨閣中再如何嬌養,出了門子都要在婆家過日子。遇到那明白事理的人家和重情義的夫君還好,若是如她一般,後半生豈不是要被坑死?

  楚子熙出身人品才學容貌色色都沒得挑,完全是京中貴女們的理想夫婿。

  但就因為太好,顧氏反而遺憾了。

  楚國公府的太夫人,乃是宗室郡主,出身榮安王府,正經的皇親國戚。楚國公手裡又有實權,這樣的人家,只怕是看不上武定侯府的。

  畢竟,如當年的英國公一般,口口聲聲要報恩,將嫡女送了出去的人,又有幾個呢?

  雖當面無人說什麼,但背地裡,誰不是在笑話顧栩賣女報恩?

  嘆了口氣,顧氏搖了搖頭。

  「楚國公府什麼樣的門第?這樣的親事,咱們還高攀不起。」

  況且,太夫人是郡主,楚國公夫人也是出身高門,且為人是出了名的精明,世子夫人雖是清流出身,然家中父兄俱是身居高位。這阿姨給你的人家,便是凌妙嫁了進去,也是諸多不順心的。

  「妙兒的親事,慢慢相看吧。」顧氏揉了揉眉心,忽而想起了什麼,問錦兒,「前兒我說讓你翻翻我的嫁妝去,我記得有一架古琴來著,可找到了?」

  錦兒忙道:「找到了,太太這會兒就要麼?」

  顧氏便道:「再尋上好的文房四寶,一同放到阿肅那裡,叫他著人拿了名帖去送給楚公子吧。」

  她感念楚子熙對凌妙的盡心診治,聽凌肅說楚子熙除過醉心醫術外,最喜撫琴,想到自己嫁妝里那架據說是千金不換的古琴,便拿了出來,只當是謝禮了。

  古琴送去後,楚子熙親果然愛不釋手,親自過來道了謝。

  顧氏見他長身玉立面如冠玉的樣子,從心眼裡喜歡,只笑道:「不是什麼貴重的。阿肅和他妹妹都不擅撫琴,這琴放在庫房裡多年,如今算是遇到知音了。」

  「伯母說笑了。」楚子熙自袖子裡拿出一張泛著淡淡清香的花箋,笑道,「因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好,我們府里的松梅映雪竟是比前幾年要好看的多。祖母說了,想在家裡擺上幾桌賞梅宴,請大家一同賞雪品梅。」

  說著,恭恭敬敬地將請帖遞了過去。

  「楚國公府的松梅映雪乃是京中一絕,我年輕時候也曾有幸賞玩。不知道如今,你們園子裡那株開臘梅花的老樹還在不在?」

  顧氏接了帖子,十分歡喜。

  這樣的聚會場合,往往會成就幾對姻緣佳話。從前凌妙不喜歡這些,甚少跟著顧氏出去走動,叫外人看著,竟像是有些孤僻似的。

  顧氏打定了主意,這次說什麼,也要讓女兒跟著自己去楚國公府。

  凌妙這一次,自然不會推辭。這些日子她一直心急如焚,擔憂著衛子楓的安危。但武定侯府里,顧氏手下得用的太少,還大多數是內宅里的管事媳婦與丫鬟,要想打聽衛子楓的消息,是指望不上的。

  唯有走出侯府,才更有機會。

  顧氏得知她會去,欣喜不已。只是這份喜悅,到了賞梅宴那一天,卻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這是怎麼回事?」

  馬車前,顧氏瞧著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凌嫣與宋蓉蓉,沉聲喝問。

  韓老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陪笑道:「老太太聽說是楚府下了帖子請咱們家的姑娘們賞花,恐去的晚了老郡主娘娘不喜,著奴婢趕著將三小姐和表小姐送了過來。」

  說完,心虛地垂下了頭,不敢與顧氏憤怒的目光相接。

  顧氏冷笑。老韓氏倒真會鑽空子。楚國公府的帖子上寫的,是請武定侯府的女眷。

  「大伯母,咱們走吧。?」凌嫣巧笑。

  顧氏眯了眯眼,見她身上穿了一襲大紅閃金妝花緞面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頭上挽著飛仙髻,束了一隻赤金細絲編制的海棠花狀步搖,滿頭珠翠,金碧輝煌。她年紀比凌妙還要小几個月,這一身裝扮將她玉白的俏臉襯得更多了幾分窈窕的風姿。

  而一旁始終垂著頭的宋蓉蓉,卻是九成新的粉白色暗紋繡梅花綿襖和碧青色閃金妝花緞錦裙,一頭烏油油的髮絲只松松挽了個墮妝髻,只在鬢邊簪了一朵小小的粉色珠花兒。裝扮雖不是十分的富麗,卻將她婀娜婉轉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

  「回去,換一身衣裳再來!」顧氏喝道。但凡知禮些的人,出門作客都不會穿大紅色,以免與主人撞衫。凌嫣卻是生怕自己不能壓倒別人似的。再瞧瞧那個宋蓉蓉,這是出門赴宴,又不是去哭喪,穿這樣一身給誰看?不讓人家膈應麼?

  宋蓉蓉嬌軀一震,似乎被嚇到了,不敢說話。

  凌嫣卻是將不滿直接擺在臉上,只嘟著嘴道:「大伯母這是什麼意思?」

  莫不是,看著她穿戴出挑了些,怕她壓住了凌妙麼?

  這麼想著,目光便不由自主看向了凌妙。往日裡最喜歡打扮自己的凌妙,今日罕見地穿了一件兒粉紫色立領對襟兒落梅襖,底下配了一條顏色稍淺的月華裙,外邊的斗篷也是玉色緞面的。全身上下除了額間一點紅寶垂珠外別無妝飾,整個人低調,又不會讓人感到黯淡。

  「大伯母若是怕姐姐這一身不及我們,倒不如讓二姐姐去換了衣服。畢竟,她只是一個人,我和表姐卻是兩個人呢。」

  那老嬤嬤見顧氏沉了臉,生怕她一個不滿就不帶了凌嫣和宋蓉蓉,連忙陪笑:「時辰不早了,太太看是不是先……」

  見顧氏凌厲的眼風掃過來,忙又補充,「老太太的話,千萬不好誤了功夫,不可讓楚國公府的老郡主娘娘生氣呢。」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顧氏見凌嫣面露得色,顯然是不明白自己的苦心,索性也不理會了。橫豎,丟人的不是她!

  錦兒說得對,誰不知道,這兩個姑娘都不是自己教養出來的呢。

  「上車吧。」顧氏懶怠與她們多話,對著後邊一言不發地凌妙招招手,母女兩個上了第一輛馬車。凌嫣與宋蓉蓉,便坐了第二輛。

  兩輛馬車晃動了三刻鐘,便來到了楚國公府。

  比之武定侯府,國公府的規制又大了很多。

  馬車一路駛進了公府大門,到了儀門處又有轎子等候。凌妙等上了轎子,四個婆子抬起來,一直送到了內院裡。

  凌嫣坐在轎子裡,緊張的手心都冒了汗,終於忍不住,挑起了轎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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