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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城黑市一直由東宮著手處理,如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災禍殃及百姓,應是東宮有罪,似乎沒錯;運押私鹽去往項城的那一單是東宮接手的,如今這單被毀,還害得朝廷兵馬落入陷阱,損失慘重,應是東宮有罪,似乎也沒錯;這麼久以來天樞閣都是東宮在管理,天樞閣主欺上瞞下他竟也毫不知情,應治東宮失職之罪,似乎更是沒錯。

  可項城黑市如今被破,多虧東宮拿到了黑市地圖,官兵才有得清剿餘地,黑市背後勢力也是太子爺一手拔除,理應功不可沒;運押私鹽本就是清剿黑市的契機,毀單無可厚非,若非太子爺一早便施巧計與下單之人定下“每過一城便收一金”的協議,天樞閣這一單才是真的分文未賺;至於欺上瞞下毫不知情,她將密卷都燒了,他要如何知?

  太子爺想要為她詭辯的這三條其實根本就不成立,但她明白他的想法。

  趁陛下氣頭上思緒不明,混淆兩者概念,把罪名攬在他自己身上,把他做的事都歸功於她,還有爹在,他們自然可以為她求情減輕罪行,他或許想的是好歹他是太子,景元帝的親骨肉,再如何也不會死,但他大概想不到,她不願意這樣。

  其次便是,這樣做太冒險了。今日的景元帝與往常的景元帝大有不同,如今他又正在氣頭上,倘若真教太子爺將那些話說出口,或許非但不能為她洗罪,還要陪她一起被治罪。她不願意。

  她能想到,君漓自然也能想到,可他方才還是想為她求情,哪怕與她一同被治罪。

  高高在上的太子爺,你這一回,未免也太衝動了。

  君漓的手微微回握,想握緊,卻又克制著鬆開,他側過頭,垂眸睨向她。錦笙抬眸與他對視了一眼。只一眼,兩人同時錯開。

  縱然不動聲色,但依舊沒有瞞過安秉容的眼睛,他微抿唇,嘴角耷拉下來,不過片刻,便又恢復了原狀。

  似乎所有人都在平息情緒,一瞬間,御書房中靜謐得聽得見景元帝震怒的出氣聲,那怒意與壓迫感沉甸甸地籠罩在她身上,悶得透不過氣。

  “陛下!”原本退出了御書房的路德忠忽然高聲疾呼,打破了滿室靜默,“陛下,長公主府遭遇刺客襲擊!顧世子為護柔然王子受了傷……”

  顧勰!?錦笙蹙起眉,壓下心中微驚。

  “滾進來回話!”景元帝怒聲叱道。

  路德忠進門便伏地跪下,“陛下!”

  “柔然王族可有受驚?如今是何情形,悉數道來!”

  “是。”路德忠簡明扼要,“今日柔然王子與公主進城,老奴按照陛下的意思將兩位客人安排在公主府中,不知讓何人得了消息,竟埋伏在公主府周圍伺機而動。”

  “那歹徒首領似乎也是柔然人,他竟對王子說柔然有叛黨已被大梁拿下,為劫持人質,大梁會將王子二人扣留在此,還說他們等人乃奉柔然使者之命前來營救。幸虧錦閣主入宮之前早有安排,派來一位會柔然語的能者,拆穿歹徒詭計。”

  義父如今定是控制了柔然的叛亂者,想要挑撥柔然正統與大梁的關係。方才錦笙在天樞閣與長老會晤時便想至此處,料到義父不會放過柔然王子和柔然公主這麼大好的時機,必然想從他們身上下手,擄走二人,或者,在大梁皇城殺了二人。

  “那幫歹徒一計不成,大開殺戒,欲奪柔然王族性命,以此達到瓦解大梁與柔然之間睦鄰關係的目的。顧世子明白其中深意,為護柔然王子,右肩中箭,如今太醫已經趕去。只是……那群歹徒已吞毒自盡。”

  景元帝向前幾步疾行,眉間褶皺立起,如鷹隼般的招子猶如深淵,他怒聲沉沉,“如今一個個都不把皇家天權放在眼裡,此事究竟何人所為?!”

  路德忠幾不可察地看了一眼錦笙,“駙馬說,似乎與項城作案者隸屬於同一個組織。”

  “蜃樓……”景元帝的視線緩緩落到錦笙身上,挑眉冷笑,“又是你義父幹得好事……朕讓你查應天的身份,如今還沒有頭緒嗎?!是沒有查到,還是你蓄意隱瞞!?”

  縱然義父已經為她鋪好了路,將她逼到與他對立的如此境地,她還是情願這個問題來得再晚一些。一旦她將實情說出口,就真的站在了義父的對立面,從此不論情義,只有生殺。

  額間被硯台一角砸破的地方疼得鑽腦鑽心,乾涸的血黏在眼角。周圍的一切都陌生得蒼涼,像是有人坐在那裡輕輕撥著最孤寂蒼涼的琴弦,帶著悽愴的靡靡之音就在房間裡泛起漣漪,一陣陣地填滿整個屋子。

  已經由不得她選擇和猶豫了,她深深閉目,叩頭在地,平靜地道,“應天原名傅文卓,原瑞王府客卿傅智的獨子,天樞閣密卷上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記錄。”

  她不宜將傅家當年被陛下設計殺害之事說出來,但陛下應該明白了:傅文卓是誰,為何要與皇室作對,又為何要報復皇室……

  義父想要的,也就是這個結果罷。他要告訴所有人,修羅返世。他不再給自己留一絲退路,要麼篡位成功,他坐擁江山天下;要麼密謀失敗,他死無葬身之地。

  而她,也終於沒有退路地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無須糾結煩憂,只能狠下心與他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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