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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畢, 薛行風剛好一挑長竿, 一條肥美的草魚躍出水面, 帶起清冷的水聲, 魚尾掃出一長串兒水珠。

  “啊,錦閣主你真是個福星,以前我在這兒從來釣不到魚的, 咱們有魚吃了!”薛行風笑道, “勞煩閣主大人生個火,我來剔魚鱗你看如何?”

  錦笙見他沒再追著問安夫人的事情,心中暗自鬆了口氣,隨即露出笑,“行啊,那我先多謝薛神醫盛情款待。”

  她兀自盤腿坐下,不消片刻樹林中便有兵奴抱來一堆樹枝當柴火,又拾來了樹葉作引子,火摺子一吹便燃。

  錦笙摸出隨身帶著的匕首,丟給薛行風,“那邊的草廬是你搭起來的?瞧著不錯,不過我聽說曲湖這一塊兒是有主的。”

  “不是我搭的,”薛行風接過匕首,邊剔魚鱗邊道,“我剛來汜陽的時候,身無分文,當時又下大雨,我便躲到這兒來了。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是個能擋雨的地方。”

  錦笙奇了怪了,用木棍挑動柴火,“這麼說,你不是跟著你父親那些人一起移居到這裡來的?可是憑藉著你一手醫術,也不至於身無分文吧?”

  “怎麼不至於?錦閣主,你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沒受過人間疾苦。”薛行風挑唇一笑,“我越來越覺得,你義父這麼多年來就壓根兒沒讓你受過什麼苦。你是怎麼當上這閣主的?少年人,不經世事,需要磨礪。”

  錦笙一怔,沉默了。她在柳州的十五年,除了因為自己頑劣被義父和師父教訓過以外,哪個敢說道她?哪個敢在她面前擺譜?哪個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受過挫折嗎?沒有;受過欺負嗎?沒有;受過外人的冷眼嗎?也沒有。

  義父是絕對不容別人說她二三閒話的人,更不允許誰欺負她。

  義父曾說過,“除了我以外,誰敢打你,就弄死誰。”曾說過,“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就是比他們尊貴。”曾說過,“身為男子,不可以做出這副受不得委屈的樣子。好了,寬容一些,在我面前可以受不得委屈。”

  明明說是在他面前才能受不得委屈,可每次有什麼事情義父還是會護她。

  很久以後,錦笙才知道,她十歲的時候還發生過這麼一樁事。

  不曉得從哪裡聽說街上有混混背後嘲笑她沒爹沒娘,義父竟親自帶著一堆殺手去堵,先溫柔和煦地噓寒問暖一番,笑容不達眼底,直嚇得一乾沒見過世面的混混屁滾尿流。

  據云書說,噓寒問暖後的義父滿臉陰霾,把人堵在死胡同里,二大爺似的坐在手下拉來的椅子上,翹腳喝茶,只扔了句,“老子養她這麼多年,臉是老子洗,腳是老子洗,覺都是老子哄著睡,說她沒爹的是不是眼睛瞎了?”說完這句忽覺這是個好主意。

  於是,“動手。”此後落雁河中多了幾具被掏了眼珠的無名屍體。

  不過現在的錦笙不得而知,記憶里的義父,在無愁的歲月中從來都很溫柔,暴躁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被她氣的。就算知道義父是當年劫她那人,記憶里也還是義父的溫潤款笑。

  她就是被義父一手慣大的,才成了這副欺軟怕硬的囂張樣兒。

  那麼她是怎麼當上閣主的?沒有受過任何考核,義父把所有景元帝可能問到的問題全都寫了下來,要她用一個晚上背完,交代了所有事宜,為她鋪好了所有路,也早在多年前就將她的名字報了上去。

  這麼多年,傳授的也是天樞閣的東西,培養的也是天樞閣主,她根本沒有後顧之憂。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女兒身不讓人發現,可如今就算是被發現了,義父也沒有責怪她。

  說什麼人間疾苦,就是一般的苦她也沒吃過,哪怕就是茶苦了義父都不會要她喝。

  薛行風說她少年人心性,需要磨礪,錦笙也這麼覺得,她就是活得太過放肆,沒有正兒八經把天樞閣當一回事,在她手裡的天樞閣也沒有發揮到最大作用。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薛行風颳完了魚鱗,將魚用細木棍串了放在火上烤,“錦閣主,我呢,是個沒什麼心眼子的人,倘若無心時說中了你的心思,你可別放在心上。你年紀尚輕,何必困擾這許多?”

  沒有什麼心眼子?那可未必。方才自己不過是想套他家裡人的信息以及他來汜陽的經歷,卻被他四兩撥千斤拽開了話題,不僅沒有回答問題,反倒把話扯到自己身上,最後引得自己一陣沉思,倒教他看出了幾分貓膩。

  錦笙付之一笑,別有深意道,“薛神醫大智若愚。”

  “在宮裡過活嘛,該有些腦子才不會掉腦袋。”薛行風頓了一頓,忽又道,“看在咱們一同吃魚喝酒的份兒上,我給你講些宮裡的秘密,就當是解悶兒了,你可不要說出去啊。”

  錦笙察覺他並非只是與她解悶兒那麼簡單,便笑道,“你說就是,我肯定不會說出去。”

  薛行風將魚翻了個面,緩緩道,“太子妃人選已經下來了,定的是蕭家小姐為正妃,霍家小姐為側妃,年底批聖旨,這是那日我照例去為皇后娘娘把脈請安的時候聽到的。”

  聽到這裡錦笙有些疑惑,這件事她知道,安丞相已經說過了,可是薛行風故意在她面前說此事是何意?她並不認為薛行風會拿這種事與她解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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