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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兩個機靈的。”語畢,應天揉著鼻樑揮手讓他趕緊滾。

  黑衣人迅速消失在竹林深處,絲毫不怠慢。

  應天獨自站在後院中,思緒一時有些繁雜。

  若不是兩年前阿笙在他面前作了假妝,他不會發現自己竟將這件事拖了這麼久了:他早就該去謀劃如果阿笙的身份曝光,他該怎麼自保的事情。

  可是直到兩年前他才怒然清醒,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性命和阿笙的身份連在一起,習慣了將一切平靜的現狀都依賴於阿笙的男子身份。

  也是從她作了假妝的第二天起,他開始謀劃很多事。與其當天樞閣主只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不如離開這個位置放手去復仇。

  可他若是復仇,阿笙該怎麼辦?他若是復仇得逞,安秉容死了,阿笙該怎麼辦?他若是復仇不得逞,自己死了,阿笙又該怎麼辦?

  他想要和阿笙劃清界限,最好她去站在安秉容那一邊,他就好把她也當作仇人一起手刃。然而他害怕自己真的把她給手刃了。

  他想要阿笙能背棄安秉容,站在自己這一邊,他就好放手去復仇。然而他害怕自己敗了,阿笙也會死。

  所以,他把計劃一拖再拖,拖了又拖,告訴自己等阿笙的身份被人識破了再說吧,到時候就不得不施行計劃了。

  現在被人識破了,他心中又告訴自己,還可以再拖一拖,因為阿笙不想他死、不想他的罪名坐實,所以阿笙不會將她的身份大白天下。

  曾經他想的是,只要阿笙扮成男子跟在自己身邊,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復仇,復仇前把她送出汜陽去,讓她過平穩的日子。

  可她小時候回答過這個問題。

  他借著遣送走別的養子養女的機會,也騙她說要把她送給別人,她居然抱著他哭了一晚上,說什麼自己以後再也不會一頓吃兩碗飯了,打死也不走云云。

  送不走,就只能留在身邊,然後不告訴她她的生身父母是誰。

  然而他要是復仇失敗了、死了,連自己生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阿笙多可憐啊,她就連義父都沒有了,沒有父母的阿笙該多難過?

  他讓阿笙當天樞閣主,大概也知道她遲早會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麼自己私心裡是想要告訴她,她的生身父母是誰的吧。

  或者是為了知道,在阿笙心中究竟是生身父母重要,還是他這個義父重要?

  知道又有什麼意義。應天是個很討厭糾結的人,不讓自己糾結的最好辦法就是殺了阿笙。

  他很後悔自己究竟為什麼不在十五年前殺了她,拖到現在,別說殺了,罵哭了還要給她擦眼淚。

  想多了實在頭疼,應天拋開思緒,吩咐下人燒熱水,然後回到屋內。

  錦笙已經把心經背了很多遍,勉強算順了氣,只是一想到安丞相看她的眼神,一想到太子爺說“小予,歡迎回家”,一想到安夫人在身後不顧形象追著她跑……她還是忍不住捂住發脹發疼的腦袋慢慢吞咽悲傷。

  抬眸一抽一噎地看見應天走進來,她險些又要放聲哭出來,“義父……”

  “還哭?”應天勾唇冷笑,邪氣自成,頗有威懾作用。見她把哭意憋回去了,他才板著臉坐到她身邊,將被子攏起來給她裹好,“你的雞腿在路上,酒糟湯圓在路上,換洗衣物也在路上。”

  錦笙抱緊疼痛欲裂的頭,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可見,啞聲道,“義父,我想回柳州,我想回到小時候,我們都在柳州的時候。”

  “我還想再打你一頓呢。”應天邪氣一笑,挑眉冷道。那一身玄衣早被她哭著揩鼻涕的時候揉皺,他便脫了外衣,用衣服給她擦頭上的水,“你就姑且當這裡是柳州,你師父的竹舍吧。”

  叮——

  錦笙的瞳孔微微緊縮,一瞬間,她醍醐灌頂。

  “義父,雲安那處建在竹林深處的私宅,前一任主人,是不是你?!”

  第73章 洗腳這種事,自己來

  同樣是建在竹林深處, 同樣是依山傍水, 雲安私宅周圍的環境和他們在柳州的宅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錦笙從來沒有把小澈口中調查到的那名殘無人道的年輕男子和義父聯繫起來罷了。

  如果不是方才義父說讓她把這裡當作柳州的竹舍, 她還不至於一瞬間想到那裡去。

  義父喜愛竹子, 原來不是因為他品性高潔、修身養性, 而是因為, 他冷血殘忍, 只想要在幽靜深遠的竹林中深埋那些殺戮與血腥,得一隅虛假的安寧。

  錦笙認真地凝視著應天,腦中閃過的是小澈與太子爺的談話。

  服侍過他的那些花樓女子, 盡數慘死,那名叫做銀月的姑娘僥倖得他歡心,留下一命, 卻被他親手劃了二十多刀, 嘴角處幾乎要被戳穿,血肉模糊。

  那些與他纏綿悱惻過的女子在他眼中其實只如草芥, 可打可殺。那位銀月姑娘或許有些不同, 但到了最後卻是最慘的一個, 不如直接殺了痛快。

  倘若因為心中曾經歡喜, 有意要放過銀月, 為何又要將她毀容逼瘋?

  錦笙看得越是認真, 竟越是覺得心中平靜。她覺得這些事情顛覆了她從小到大對義父的認知,她覺得義父忽然變得很陌生,可是, 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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