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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漓鬆開她的下巴,撩起車簾看向外邊,再不去看她。
涼風陡然灌了進來,冷得錦笙縮了縮脖子,抬眸悄悄瞅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太子爺。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讓僅穿了兩件單薄春衣的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且太子爺此時側臉上推測出的神情便是,繼方才問了她冷不冷之後,仿佛在說:冷你就多吹著凍會兒罷。
果然又是在整她玩兒的,錦笙裹緊衣裳訕訕地縮成一團,心中那頭撞得頭破血流的小鹿也在嘲笑她方才那一瞬間的心念一動。
此時微妙尷尬的氣氛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坐太子爺馬車那時候。
不曉得馬車走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錦笙靠著車壁就睡著了,外面的人忽然“吁”了一聲,剎住了馬,緊接著就傳來青崖的聲音,“殿下,天樞閣到了。”
君漓一邊抿茶一邊看了一眼倚在車壁邊把自己裹成一堆、睡意正濃的錦笙。
帘子早就放了下來,馬車內很暖和。
某人睡得也很安穩,君漓睨著錦笙,遲疑了片刻後,伸手揪住她的下巴,“起來了。”
錦笙在外面睡覺的時候睡得較淺,這麼一捏,她就立即甦醒過來,然後用手揉下巴。
君漓撩起眼皮,“到了。”
錦笙拱手,“多謝太子爺相送。”
“要什麼賞賜,想好了嗎?”
錦笙沉吟了片刻,低聲道,“傅德刺殺李承運的事情,殿下若是猜到了什麼,但求不要追究,也不要告訴陛下。草民自會處理得當。這便是草民想要的賞賜。”
居然跟他耍心眼,君漓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那麼一絲兒的笑意,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揪住抬起,淡聲嚇她,“這麼說,方才果然是在撒謊?”
“既然已經賞賜了草民,那麼太子爺已經不能過問了。”錦笙一本正經地回道,“還有,殿下在皇宮內說允許草民要三個賞賜的話還算不算數?”
怎麼的,睡了一覺起來腦子靈光了不說,敲詐他的思路也通順了?
他輕挑起左眉,示意她說。
“若是草民說了賞賜,殿下不願意給的話……”錦笙拖長了聲音,就著被捏住下巴的姿勢抬眸去瞅君漓。
後者嘴角勾了勾,鬆開了她的下巴,瞬間逆反套路,“你待要如何?”
果然這一套對太子爺來說沒用。
“那草民還是不說了。”錦笙訕訕地揉著發痛的下巴,轉身就要下馬車。
君漓倒是被勾起了好奇,“說。”
錦笙停住下馬車的動作,轉身的一瞬間沒有忍住笑了出來,一把捏住君漓的下巴,狠狠揪了一下,趁君漓愣住的空隙,猛地衝出馬車跳下地,撒歡似的就往天樞閣內跑,一邊跑還一邊大笑道,“哈哈哈,多謝太子殿下賞賜!”
站在馬車外一邊敞著風一邊目睹了這一切的青崖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驚恐道,“殿下……她……?!”
時間和氣氛一起靜止了好半晌之後——
君漓淡定從容地自馬車上走了下來,徑直往天樞閣緩緩提步走去,“她長本事了。”
第46章 一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女兒身我很抱歉(一)
萬萬沒有想到, 他居然能冒著綿綿小雨追過來;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居然玩兒脫了。
雖說這裡不是柳州, 她也不再是街霸, 什麼欺負了人撒腿就跑的習性不能往這裡搬, 但在錦笙知道的所有戲文話本子裡, 同樣沒有哪個太子爺是這種款式的。
打人她是能承受的, 罵人她是能接受的,捏下巴捏回來也是可以的,但說什麼要在天樞閣睡下讓她伺候梳洗外加床腳守夜的這種傻話是不是就過分了?
錦笙私心裡以為, 這不大符合他作為一個太子爺該有的人設;更私心裡以為,這不是上級下屬之間該有的相處模式;通俗一點就是以為……太子爺你一定是對我的性別有什麼誤會。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天樞閣里養著的那一干春|心蕩漾得沒有邊兒的少女們床都已經給他鋪好了。
不要說什麼鋪床, 錦笙瞧著暖|床的都有了。
梳洗用的熱水巾帕、嶄新的床單被褥、沐浴用的香精膏胰, 簡直一應俱全。
都是些不知道皇室和天樞閣關係的小婢們,能得見太子爺真顏, 都以為太子爺和自家閣主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因此伺候得更加用心, 思慮得也愈加周全。
什麼都被她們搶著做完了, 錦笙閒得只能跪在君漓腳邊思索著是不是應該把天樞閣內二八少女們的名冊端過來讓他睡前翻個牌子。
君漓站在錦笙的書案邊, 抬眸觀賞牆上高掛起的書畫, 看見其中一幅畫時,他的目光頓住了,畫上只是曲折幽靜的溪流清潭, 落款是重澈。
他沉吟了片刻, 開口問道,“這幅畫叫什麼名字?”
錦笙隨意看了一眼,瞬間驚醒,強壓住心中轟隆隆的驚雷,她低聲回道,“草民也不太清楚,這是舊友在多年前贈與草民的畫,瞧著好看便掛上了。”
君漓沒有說話,也分不清臉上是什麼神情。
但是錦笙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看見這幅畫,不難想到那句詩詞——清溪曲折澗潭幽。